苏振威(化名)毕业后拒绝回家乡,选择了在大都市里蜗居、奋斗的生活。他租了一个16平方米的单间,有一个独立卫生间、一个简单的洗手台,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和一张茶几。比起很多“蚁族”来,他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苏振威撂下了一段让所有的“蚁族”都精神为之一振的话,“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是自己选择的。我们是打不死的小强,就这样活着。拼到最后,不管未来的道路将会怎样。”
来自辽宁的王雅君(化名)有着同样的感受、同样的信念,他说:“有时真想回沈阳算了,好歹也算有个家呀!可还是不甘心, 别人能忍受艰苦在这里打拼,我凭什么就不能,在这座大都市里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席之地?也许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憧憬,奋斗几年,我会融入这个城市的。可能这个过程会很艰辛,但这也是成功之前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想轻易放弃。”
● 向所有能熬、能折腾的“蚁族”致敬
“蚁族”吞咽着生活的艰辛,承受着工作的压力。他们在熬着,熬过人生中这段最艰难、最无助的岁月。或许,这就是黎明前的 黑暗,熬过去,就是一片艳阳天。
朱芳芳(化名)被身边的同伴们称为“最能熬的人”。通过网上投简历,已经蜗居两年的她在一家经营食品的公司找到了一份销 售工作。朱芳芳被安排在直销部,主要工作是推销食品。可两个月下来,她一直没有什么业绩。一天,气恼的主管吓唬她和其他销售员说,“如果今天谁没有业绩,晚上十点半之前不能下班。”那天晚上,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候,朱芳芳还在大街上到处推销食品,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在那段时间,朱芳芳也曾哭过,但她还是熬了过来。后来,朱芳芳开始做团购,业绩开始回升。
第一次约见的客户是一家宾馆的经理。朱芳芳心里非常紧张,到了宾馆,就一直在门外徘徊,甚至给同学打电话诉苦。尽管如此 ,最后她还是勇敢地拜见了那家宾馆的经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经历了这次后,以后见客户时她就没那么胆怯了。1个月后,她就能够自如地面对客户了。
做推销工作,免不了碰钉子。有一次去见客户,客户一直在忙,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朱芳芳在那里等了1个多小时,一个 保安看她站了那么久,觉得她很有诚意,就悄悄地告诉她:“明天8点在那里等,准可以见到他。”第二天,朱芳芳果然等到了客户。
“不管怎样,只要努力了,总能看到希望。”朱芳芳这样勉励自己。
与朱芳芳不同的是,身为男生的“蚁族”邱磊(化名)毕业5年已经换了7份工作,存款依然是零,没签劳动合同,没有社会保险 。
2004年7月,邱磊大学毕业,应聘到一家酒店当实习生,每月500元工资,借住在亲戚家。当年10月,邱磊就跳槽到一家五星级宾 馆,那是截至目前为止他干过的工作中唯一有劳动合同和社会保险的,每个月工资2200元。
2006年5月,邱磊又跳槽到了一家四星级宾馆做销售工作。可销售工作绝不简单,没有人愿意分客户资源给他。5个月后,邱磊辞 职了。
从2006年10月到2007年4月,邱磊陷入长达7个月的失业期。那时,他租住在城郊一个家属院的单元房里。房费涨了,但收入却没 了。每天天不亮,邱磊就醒了,在床上发呆,他感觉自己已经与社会隔绝了。
2007年4月,邱磊应聘到一家国有酒店,每个月工资1500元。2008年7月,邱磊又跳槽到一家会展公司。3个月后,他又做回酒店 销售。2009年7月,邱磊第6次换工作,目前就职的酒店月工资2000元左右。
不断的跳槽,似乎并没有跳出一片新天地,邱磊的月收入始终在2000元左右徘徊,至今还蜗居在城郊。
但不管是朱芳芳还是邱磊,从他们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蚁族”执著的坚持和艰苦奋斗的影子。即便身处杂乱的城乡结合部, 即便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他们依然每天不辞辛苦地奔波和忙碌。从另一个角度看,“蚁族”的这种生存状况,与其说是糟糕,不如说是在历练人生。刚走上社会的青年一代,经历一些艰辛和苦难并不是坏事,只要他们熬过蜗居期间的艰辛和苦难,就一定能够锻造出坚毅的品质和出色的适应能力。
● 不能改变环境,那就改变心态
快乐和痛苦是一种主观体验,相同的环境下,也可能有不同的心境。“蚁族”同样可以在蜗居中找到快乐,因为虽然我们改变不 了环境,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
江风(化名)就对自己目前的蜗居生活很满意。一套3居室的房子,被贪婪的中介公司隔成了7居室——客厅隔出3间,厨房隔出1 间,再加上原来的3个卧室。江风租住的是客厅里的一间隔断房,月租450元。之所以看中这间房子,是因为它带一个阳台,不但可以晾衣服、堆放杂物,还可以在里面悠闲地小憩。
和其他的“蚁族”不同,每天从公司疲惫地回到家,钻进自己的小屋,江风都能感受到内心的温暖和惬意,他喜欢这个让自己得 以栖身的地方。虽然是租来的房子,而且只有小小的10个平方米,但这里是他安顿自己身心的地方。他在阳台上摆了一把舒服的椅子,一张小桌子。冲过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他会坐在阳台上,借着台灯温柔的光线,看自己喜欢的书。
由于楼层高,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万家灯火以及公路上滚滚不息的车水马龙都尽收眼底。在江风看来,这是城市最美的一副面 孔,像一个睡意袭来、情态慵懒的美女,让人永远看不够。这时,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住在一座空中楼阁里的天人,自在地俯瞰着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看书看累了,江风就静静地思考,总结、反思、筹划自己的生活。“我觉得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这是只身在外打拼的人必经的 一个阶段。关键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有了不同的心态。”江风如是说。
对于那些掏光家底、负债累累地去买房、供房的人,江风很不解,“我租房的原则是步行15分钟内能到办公室,买房的人恐怕就 没这个自由了吧!如果说我背的是一个蜗牛壳——一个月几百块钱的房租,他们背的可就是一座山了。”
江风是一个人独乐乐,也有人喜欢呼朋唤友的众乐乐。
方德明、房祥松、金明杰(均为化名)3个人在离大学城不远的村子里,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厨房、柜子、洗手间、阳 台都齐备。屋子不大,租金也相当便宜,每月只要900元。3个人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合租,主要是因为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是室友。住在一起,彼此有伴,周末可以一块打球,平日也可以侃侃大山,不至于太闷。而且,这里离学校近,周围租住的同学很多。
周末,身为班长又酷爱篮球的方德明会在班级Q群里吹响“集结号”,号召班里的“灌篮高手”一决高低,有时候从下午打到学 校的保安赶人了仍不罢休,过完球瘾就在路边喝扎啤、吃大排档。
房祥松每天下班回到宿舍,都会抱着跟随自己6年的吉他自弹自唱。他还在电脑上安装了一个K歌的软件,配上一支语音聊天用的 麦克风和一套低音炮,心血来潮的时候,3个人便很恶搞地来个“K歌大赛”。
“到了周末或者晚上下班后,我们都会去同学们的宿舍串门,大家有好吃的东西都会共享,过节又聚在一起吃晚饭,有同学过生 日我们就到村口的大排档一起庆祝。”金明杰对眼前的这种生活状态津津乐道。同学们也会到他们这来串门,“十几个同学住在我们房里一两晚是很正常的,大家平时在外面打拼很累,周末聚一聚,心里会舒坦许多。”去不起高档的娱乐场所,大家就一起到大学城里逛,帮衬一些“蚂蚁地摊”,同样过得很开心。
只身在外打拼,处在一群陌生人当中,“蚁族”经常要承受孤独的困扰。“和别人也不熟,屋里很冷,心也很冷”这种心境对于 很多“蚁族”而言,并不陌生。如果“蚁族”想在蜗居中寻找乐趣,为这段灰暗的时光平添一分亮色,就要走出自我封闭的小圈子,把身边的陌生人变成熟人,把熟人变成朋友。
● 王平: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
王平(化名)读大学时学的是中文。按照家人的想法,他应该老老实实地回到老家,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但他的理想却是当 一名记者。所以,毕业后,他顶着所有亲戚朋友的规劝甚至是责骂,毅然留在了大城市里。
大学毕业前夕,王平在一家都市报度过了两个多月的实习期。他每天跟随着老记者奔忙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采写各类新闻,等着 第二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印在报纸上——这样的生活对王平来说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异常充实。实习期满,王平离开了报社,开始正式踏入社会,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
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换过4份工作。最初,王平在一家传媒公司干过半年,老板先是以试用期的名义让王平给他白干了3 个月,然后等王平领第一个月1500元工资时,老板又扣下200元,说是押金。到后来,王平实在忍受不了老板那种“周扒皮+葛朗台”式的嘴脸,索性就炒了老板的鱿鱼。为了要回那200元钱的押金,他又至少跑了四五趟,老板仍然变态地扣下50元钱,给了他150元。
接下来,王平去了一家广告公司。1个月下来,他一单生意都没谈成,月底拿到了他生平第一个“大鸭蛋”。垂头丧气的王平领 了800元钱的底薪,又一次离开了。在那段时间里,王平开始怀疑自己。他常想:为什么在学校风光无限的自己,走入社会后竟会如此落泊,也许自己真的能力太差?有时候他的女朋友会问:“后悔了吧?早就说让你回去当老师,起码比现在强得多。”王平拒绝承认自己后悔,他能面对自己内心的沮丧和失败感,却无法容忍别人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所以,他总是很肯定地告诉每一个这样问自己的人:“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依然会留在这里。”
2009年,王平找到了自己的第三份工作,在一家报社的外包栏目做新闻采编,这算是他的老本行。因为要经常出差采访,王平常 常是一周5天都在省内各个城市之间不停地转战。但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起码自己喜欢,而且比起前两份工作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王平曾经想过,就这样做下去,而且一旦自己拿到新闻从业资格证书,就可以当一名堂堂正正的记者。
不过,由于某些原因,王平还是没能继续做下去。现在的王平,在郑州一家事业单位的办公室负责文字工作。虽然只是合同工, 而且经常为一大堆要写的材料加班加点忙到半夜,但在他的许多朋友眼里,这是一份相当优越的工作——环境舒适,相对稳定。只不过每个月1600元的工资,基本上只能让他自己紧巴巴地过完一个月。若是遇上朋友扎堆结婚或者赶上生病、丢手机等突发性事件,那就会铁定的入不敷出。
每次回到家,母亲都喜欢在王平耳边唠叨,说是谁家的孩子在重点中学教书,现在已经买了房子,结了婚。然后,她开始埋怨王 平不听话,非要往大城市跑,弄得现在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王平总是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等母亲唠叨累了,再拉着母亲的手,信心十足地告诉她,所有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自己一定会越过越好。
在王平看来,大城市的生活就像一个万花筒,也许有的人喜欢她的绚丽多姿,但他看中的是她的变幻莫测以及在变幻中蕴藏的一 个又一个的机遇。而小县城的生活虽然安稳,但缺少变化。上班的第一天,就基本可以预料到5年、10年之后的情况,这是生性厌恶平淡、追求精彩的王平所不能容忍的。在大城市生活的这两年,用王平的话说,算得上是颠沛流离,前方的道路也是迷雾团团。“但正是这种不确定、不明了,才给了自己放手折腾的空间,以后的日子也才有越变越好的可能。”
除了想当一名记者,王平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大城市里买一套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每天下班,王平坐在公 交车上,总喜欢看着夜幕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想象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把身在家乡的母亲和妹妹接到这里,一家人住在温馨的房子里共享天伦之乐。然而这样的梦想,对于现在仅能解决温饱的他,近乎天方夜谭。
但王平对未来充满着憧憬,他的手机屏保是一张古巴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的照片,旁边有两行他的座右铭:让我们忠于理想, 让我们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