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似有所觉,轻握她的手:“云云别怕。”
云意摇头,“只是有些意外。”这地方如此诡秘,又出现尸首,任谁也觉得悚然。
临渊被曜拽进了迷雾,就跟在他们身后,游目四顾,略带沉思,始终默不吭声。
随着越入越深,迷雾已渐渐消散,云意心底的不安才有所缓解,忽而烈风扑面,脚下悬空,竟是一处悬崖。前方无路……风息脚步不停,云意扯住他,“风息!”
却见他摇头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云意提着心跟着,脚下竟是实地?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阵法?
接下来瀑布、桃花林、湖泊、草原、沙漠各种奇景一一经历了个遍,这才走出了阵法,眼前是一个黑黝黝的山谷。
墨兰天幕,繁星点点,如碎银闪烁,美不胜收。然,星光下,却是一片炼狱场景。
目力所及,皆是死尸。风送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意上前查看,这些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深入山谷,之间房屋错落,阡陌交织,鸡犬相闻,本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如今渺无人烟,道路上,田埂间,随处可见刚死不久的尸体。
血色将绕村而过的小河染红。
山谷尽头,是一片陡峭石壁,壁立千尺,直插云霄。
风息上前,不知按了什么机关,石壁缓缓豁开一道洞口。四人举步进入。
洞内灯火通明,偌大山洞,四面挂着制式古朴的铜灯,点着长明烛。将四面形态各异的石雕衬得分外狰狞。
那些石雕均是人首蛇身的女子,形似女娲,厉目、豁口、脸上身上布满厚重的鳞片,笑容夸张诡异,面目狰狞,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石洞正前方,摆了一个小小祭坛,祭坛下,石刻着一个圆形的法阵。
临渊见此,目光一闪:“这是娲族?传说中的逆魔法阵……怎么可能?”那个自称乃是女娲族后人的民族,人人具有强大的精神力,行事诡秘莫测,踪迹难寻,已被灭了数百年,竟还没死绝?
犀利的目光转到风息身上:“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为了这个祭坛!”
风息淡然道:“是若何?我本欲借祭坛一用,无奈他们拼死相逼。”
“哧,分明是杀人灭口,偏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临渊不屑,“小云云,看清楚,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还虚伪地很。”
云意岿然不动,这都是风息为她所做。若上天要降罪,便由她一己承担。
风息看了她一眼,“曜!”
临渊被抛到法阵之中,动弹不得,他咬牙切齿,神色狰狞,恨声道:“原风息,你等着!”
风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云意道:“云云,请坐到阵法中心。”
云意点头,依言坐到阵中。眼底,掠过一抹疑惑。这阵法图形,有几分眼熟。莫非,自己竟在哪里见过?狐疑间,却见风息朝自己走来。
“云云,放宽心。”风息走到身边,俯身温柔落下一吻,旋即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云意顿时忐忑不安:“风息,你想做什么?”
风息不语,深深看她一眼,旋即转身疾步走上祭坛,盘坐下来。头顶,就是狰狞可怖的女娲神像,那黑洞洞的大口,仿佛要将他吞噬。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云意急切唤他:“风息!”他回以温柔一笑,眉目如水,此情此景,让她想起那年喂他饮下断肠毒药,一时神色恍惚,只觉恍如隔世。
原风息闭上眼睛,血从他身上流淌而下,顺着祭坛的沟槽慢慢流动……最后,流入法阵的刻纹之中。
密密麻麻的刻纹,渐渐被鲜血填满。
“以血为媒,以命为祭……”风息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山洞,诡异飘渺。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流?云意如坠冰窖,心痛如绞,只觉无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只看着他。
阵法的石刻图纹尽被鲜血填满之时,蓦然地动山摇,整个法阵所在位置倏然下沉。
“风息!”她惊呼,最后的视线里,是他容颜转瞬苍老,三千乌丝尽成雪。
散发着浓重血腥的水淹没了她,明明擅泳,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扯,渐渐下沉……无尽黑暗席卷而来。
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薄薄的纱幔内,宝湘斜倚在锦榻上,正拿着轻巧的软刷仔细地涂抹指甲,“主子,此人怎么处理?”身边侍立的黑衣人小声问道,“他快醒了。”
宝湘闻言,眼皮微抬,透过镂花的纱帘,果然看到地板上的男子动了动,“嗯?这么快就醒了?杂家还没想好是将他喂虫还是将他碎尸呢!”
“主子打算杀了他?”
“嗯……”宝湘放下刷子,吹了吹指甲,懒懒道:“想是想,却还不到杀的时候。”
话音落,便听得一声呓语“雅雅?”
宝湘耳朵尖,疑惑:“雅雅?”莫非这厮三心二意,琵琶别抱?
“雅雅!”华殇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犹自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梦中,他和雅雅成亲,琴瑟和鸣,还有了孩子……幸福无以复加。
眼见华殇将醒,密室的门无声开合,一人走了进来。宝湘抬眼一看,对身边人道:“快将这厮弄晕,扛出去!”
“是。”身边的侍从应道,走出纱帘外,点了华殇的昏睡穴,将他扛出密室。
“公公。”来人缓缓走过来,挑开纱帘,灯光下,是一张优待稚气的脸。
宝湘呵呵一笑,斜眸睨了一眼:“殿下怎么来了,奴才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如此,却依旧懒懒倚在榻上,动也没动半分,毫无半分恭敬之意。
来人早已习以为常,低头软声道:“公公言重了。沧遗能有今日,全是公公的功劳,救命之恩,扶持之情,没齿难忘,又岂敢怪罪公公。”
“嗯,长孙殿下是个明白人,奴才果然没看错你。坐吧,岂有主子站着的道理!”
“你的眼睛,可都好了?”宝湘低头磋磨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李沧遗软声答,“因停止服药,加上吃了解药,已是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