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条腿绑了石膏,被吊在床尾。医院离李总家不远,白天,刘冬梅会带着儿子带着保姆来看木木,保姆会拎来装满了蹄膀汤的保温壶,吃得木木胃里起腻心里感动。小家伙已长得有模有样,会从刘冬梅怀里探出手来摸木木的鼻子耳朵,会用含糊不清的词眼与刘冬梅一呼一应,刘冬梅脸上有着所有母亲的幸福和满足。木木有时会从孩子的小脸上,悄悄地寻找陈洁的影子,木木会想,那个叫陈洁的师妹,真的会在心里舍得下这样一个怀胎十月的小生命吗?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哩。
木木没想到陈洁有一天会到医院来看他,那是阳光明媚的中午,陈洁穿着蓝色的加长滑雪服,手里捧着一束金黄的黄菊花,陈洁推开病房的玻璃门时,木木一眼就认出了她,陈洁又变回了那个青春奔放、活力四射的陈洁。陈洁说:“我是看了报纸上的报道找来的,我在加拿大读博士了,回来才几天呢。”
刘冬梅和儿子都在屋里,刘冬梅第一次看到有城里的女人来看木木,很惊奇木木有这样的朋友,刘冬梅殷勤地招呼着陈洁落座,木木不知道怎样给这两位女人介绍,刘冬梅说,姑娘,你们先聊,我下午再来看木木,抱着儿子推门走了。孩子在刘冬梅的肩头挥着小手朝木木和陈洁微笑,木木看见陈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陈洁回过神来,说:“那是李总的夫人?”
木木点点头。
陈洁说:“那是李总的儿子?”
木木点点头,木木真想把刘冬梅喊回头,让陈洁抱一抱她的儿子,亲一亲她的骨肉,可木木不能,木木即使不是躺着不能动弹,木木也不能。
木木觉得这样的邂逅对陈洁太残酷,木木不知道怎样安慰陈洁,木木说:“孩子长得很好,李总家一家人都疼着这一个宝贝。”
陈洁用手拂一拂长发,像是要拂去落在发丛的一朵落叶,陈洁笑着说:“木木,你别介意,我刚才有点难受,现在已过去了,我们聊点别的。”
陈洁说,木木你是个好人,但你怎么能去真的跳塔吊?这人活在世上,就像是你们农民把一把种籽撒进了地里,虽说各有各的天,各有各的地,但你要想活得好,就得去争肥料,争水分,争阳光空气。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人活着首先要爱惜自己。李金宝他不拦你,他是在利用你,你傻呢木木。
木木不喜欢陈洁这样说李总,木木又不想与陈洁顶嘴。陈洁来看他,已经让木木很欣喜,陈洁在木木的病房里遇见刘冬梅娘俩,木木已经觉得对不起她,是因为来看自己才又揭开了陈洁心里的疼呢。
下午刘冬梅又来看木木,刘冬梅说那城里姑娘真养眼呢,木木你咋认识的?木木说是我在驾校的同学,刘冬梅说,真奇怪,我不认识,咋觉得她怎么这么眼熟呢?
木木在心里说,不眼熟才是奇怪,你日里夜里抱着的孩子是她的崽哩。木木不敢说,木木说,嫂子,我想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