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妈妈其实是因为担心和感动才出来接我的,一瞬间我们的心都在颤抖吧,直眼看去,越来越近的两双眼睛已经红到了极点,估计哭了一通夜吧,那么我的眼泪不能再让它们出来了吧,不能再让悲伤感染了她们。
“巧巧,回来啦,一路上该把这孩子冻坏了吧,快,坐火堆旁烤烤,暖和暖和。”三姨一把将我拉到火堆旁,双手不停地揉搓着我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地冰凉双手。围着火堆坐着的都是亲戚,两个舅妈跑上跑下得忙着,看那架式应该是在准备午饭。
院子里好几个男丁有说有笑地劈着柴,不出我所料,他们早已经商量过了,要微笑着送走外公在人间停留的最后时光。所以我感受不到亲人离世时的痛苦声音,听到的反而是多许谈笑声。
外公的棺材就放在大堂屋里,墙上挂着硕大的遗相,安详温暖,这就是我那从来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不同对待我的慈祥外公,一个善良的老人。
我将脚一步一步伸向大堂屋,想走近了再看看,表妹突然跑过来道:“已经合棺了,不能再将棺材盖打开了。”
“看照片吧,以后我们都看照片吧!”这是妈妈的急忙回答,因为这个回答,我哭了。照片怎能解决得了我对外公多日未见的思念和遗憾,也不知道最后他已经瘦成什么样儿了,估计已经皮包骨头,不成样儿了!
雪,鹅毛般得飘着,那形状有些懵懂模糊,就像在大雪里忙碌地亲人们,昏昏噩噩、不知西东。也因为这连日不停的大雪,外公的葬礼不得不推迟了又推迟,我也不得不再继续请假,可是到了最后葬礼这天,天还是又下雪了,而且是大得出奇的雪。
跟随在外公慢慢往山上移动地棺材后面,我相信所有人都在感谢这场突然又降起的大雪,因为所有人都在哭泣,借着飘飞的大雪,我们都自以为是地伪装着,相互间不会发现一张张冰冻的脸上硕大无声的眼泪珠子。
不等雪停,我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回S城,回城的路上我才发现自己感冒了,好像是发烧了,被连日来的大雪冻得,因为悲伤和忙碌给忘记了。那么家里的亲人们是否也和我一样,在忙碌完了之后,于休息的此刻才发现自己感冒了,发烧了。我好像有听到过妈妈在咳嗽,就在葬完外公的那天晚上。对了,那天晚上,妈妈有问过我阳青勇的事情,小婶告诉她的吧,但因为外公病情日益加重,她才把这事搁浅了吧!
直到多年以后又再想起,我仍然觉得那天晚上我是庆幸的,庆幸直到我已经搭上了开往S城的大巴,我也没有如实地回答妈妈,没有告诉她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深爱上了阳青勇,而是告诉她:“对于阳青勇,我还不太了解,所以还没有任何感觉,所以也还没什么发展。”后来想想,我会不说实话,估计是因为十九岁的我真的还太羞涩。
因为超过了经理批准给我的假期,我不得不一下车便直奔吴铭开始工作,但因为还走不出失去亲人的悲伤,整个下午我的脑子其实都是空的白的,甚至忘记了在第一时间告诉阳青勇我已经回来。
“巧巧,你干嘛呢,你电话都响了好多遍了。”王平见我发呆,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使劲捅了捅我。
我这才急忙摸出手机,慌忙按下接听键。
“喂。”
“喂,请问是巧巧吗?”
“嗯,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阳青勇的妈妈,巧巧,我都听青勇说了,我想问问你现在在哪儿呢,还在老家,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啊,阿姨,你好,我,我已经回来了,刚刚才到家。”突然听到这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又尴尬的声音,我的心脏狂跳不已,分不清是害羞还是高兴。
“回来啦,回来就好,巧巧你还好吧?”
“我很好,谢谢您,阿姨!”
“巧巧,你别误会啊,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见青勇这几天总是愰愰惚惚的,我问他他才告诉我说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你了,他以为你一回家你妈妈就将你扣住了,不让你跟他交往了,这下好了,你已经回来了,真的是不好意思了,巧巧,你可万千误会啊,都是我老婆子心急不好!”
“没有没有,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他跟我有联系过,我们老家信号不好,您是知道的,再加上下雪就更收不到信号了,而且我妈妈也没有要阻止我和他交往,真的没有。”
“是这么回事儿啊,那我就放心了,那好,巧巧,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这就告诉青勇你回来了。”
“嗯,拜拜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