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我倔强吗?第一次听见别人说家里死人了,急着赶回去是一种倔强,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这世道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让她回去吧,给她四天假。”
我会一辈子都感谢这个声音,估计是他也看不下去我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的面孔了吧,因为这个声音,我第一次明白,有事儿直接找最大的领导,才会得以最直接有效的答案和结果。
“老总,怎么能这样呢?”
经理无奈的表情还是那么让我觉得可恨,但看在沙发上坐着的刚刚为我说了一句话的老总冲我轻轻挥了挥手,我原谅了她,然后飞奔着离开了经理办公室。我直接奔出了吴铭,没拿东西,没换衣服,也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最要好的王平。
我给阳青勇打了电话,五分钟不到他便开车出现在了吴铭门口,我的面前。他来之前我觉得我是个孤独苦难的孩子,可是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刻起,我感觉身上有了些温暖,而他那坚实的大臂膀也正是我迫不急待所需要的,我,急需要他给我的安慰。
阳青勇把我送到家门口后我便让他快点离开了,可是我又很快后悔了。罽当我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又哭了,才发现没有他在身边,我是经不起风霜经不起雨雪的,之前的十九年的坚强,原来都是我在一味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我刀枪不入、金甲护体。
有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我回到家才知道,小叔阑尾突然急性发炎住院手术了,小婶一个人在医院照顾连表弟都顾不上,家里的所有事情全都落在了身怀六甲的三婶身上,可偏偏在去医院送饭的路上三婶被车撞了,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着实有够人担心的,所以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一个人去车站坐车回家,不麻烦三叔开车送我了。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严肃,但因为叔叔婶婶,我又不得不强忍住泪水,直到躲被窝里才敢发出丁点声音来,才又悄悄地给阳青勇发了短信:“你到家了吗?家里发生了点事,我不能今晚就离开,明天我会一早自己搭车回家,一切等我回来后再说吧。”
阳青勇很快便回了过来:“那你一个人路上小心,别太难过,我等你回来!”
估计他在楼下等得有些久吧,我打开窗户的时侯仿佛看到了他的车尾巴,应该冻坏了吧,据说今天夜里就会下起2007年的第一场雪。
零晨四点,我便搭乘上了第一班直到M城的大巴,因为听说这班大巴可以直接将我送至离大舅家不远的高速路上,我只需要叫一声:“师傅,这里有下。”,大巴司机便会将车慢慢停下,然后就将我在通往村子的小路口放下。 天气预报是准确的,虽然在时间上有些推迟,但雪真得下得很大很大,坐在车里的时间是长久的、难以等待的,我不记得车在这条路上转了多少道弯,只觉得得这路太长太沧桑了,连同往日浩瀚的蓝天也都变得灰蒙蒙的,和七年前外婆突然离去时一样昏暗,遗憾的是七年前的我还不懂得如此深刻的生离死别。
一次意外争吵,外婆瘫痪了,在桃木椅子上一坐便是十二年,十二年里外公兢兢业业,把外婆背出背进并贴心贴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那时的他们日子是苦的,可是脸上却总是笑着的。可是七年前的那天晚上,外婆走了,我们便再也没见到过外公的笑容,直到半年前那张死亡宣判书被医生无情地发下来,我才无意间看到了他有一丝丝地笑。
那个时候的我不大明白,以为那笑容只是一个垂死的老头儿在儿孙面前的自我安慰和坚强挣扎以及忍耐。可是我觉得现在我明白了,明白他那浅浅的微笑原来代表着团聚,代表着分离七年之后的再次相遇,所以大姨说外公在最后的时刻是笑着的!
路途漫漫,车总算还是到达了目的地,因为雪飘得有些大,我一瘸一拐地在通往大舅家的小路上艰难地走着,这条泥泞路有点不好走。
“巧巧,回来啦!”妈妈带着表妹远远地已经冲我招手,我抬眼望去,大舅家刷得雪白的房子到了,只有几十步之遥。
“妈。”我立马大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