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带着他钻进山洞,看到那鬼斧神工一般的境地之时,他还是被惊住了,找了一平坦的坐下,布料摩擦着伤口的疼痛让他不禁倒抽了口冷气,低低的呼了一声儿。
“呀!你的腿还在流血!”昀水清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惊呼了一声儿,在他身旁蹲下,手试探性的碰了碰他的伤口,望着他,皱着脸小心翼翼的问:“疼吗?”
“还行。”他望着她眼中的疼惜,柔声的答。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当他的血缓缓的侵入身下的土地之时,满山洞里还是花骨朵的月华花如同疾风拂过,哗沙沙的作响,又在片刻间安静了下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看着他变得苍白无血的脸,却佯装着没事儿的微笑,心竟像是刀绞一般的疼痛难挨,眼泪更是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却又不知为何自己会哭,连吸了吸鼻子,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摸。
“你怎么哭了?”江慕宓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止不住在流泪的小女孩儿,抬起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想要帮她拭去那些叫他胸口沉闷堵得慌的眼泪。
“我都没喊疼,你哭什么?”他笑了笑,对她莫名疼惜怜爱起来。
昀水清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越是想要压抑,眼泪却是越积越多。“不知……我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心里难过得紧。
她深吸了口气,将双手放在他的腿上,“我……我还是先帮你疗伤吧!”
像之前那样,有淡绿色轻柔的光辉从她的身体里飘了出来缠上他的腿,顺着他的伤口钻了进去,驱走他的疼痛,带来莫名的舒适感,很快,腿上的那豁口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像长出的新肉一般。
江慕宓看着这一景象,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似乎想着什么绝妙的主意。
昀水清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长呼了口气,看到他已经愈合的伤口,笑了笑,将手挪开,说:“已经没事儿了。”
“谢谢你。”他动作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腿,那一处的皮肤表面还有淡淡的余温未曾散去,那是属于她的温度……
“不用谢!”昀水清摇了摇头,起身跑到洞口前,透过垂在洞口外的藤蔓缝隙往外瞅着,并未瞧见有族人在外面。
“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伤也好了,就快离开这儿吧!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她又跑回到他身旁说。
要是被其他族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断然不会让他活命离开这儿,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从从随身携带的小香蘘里拿出些晒干了的草递到他手上,“那,给你这个,拿在手上,一般的灵兽闻着味儿都不会接近你。”
这是上次从静林之森回来之后,莫尔姐姐特意给她的东西。
她没有意识到,正是自己给他的这个东西,让琪苜族步入了死亡的深渊。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干草,小小的一嘬,怪味儿却重得很。望着她,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那里有更美的绫罗绸缎、金银发饰……”她如果像那些女人一样打扮,一定会更美。他在脑海中想象着那样的光景,想象她长大一些的面容,不禁沉醉其中。
一起走?昀水清一愣,想也没想就摇摇头拒绝了。“我们琪苜族人是不能离开静林之森的,你快些走吧!免得待会儿他们又找了回来,以后别再来这儿了。”边说着就边拉他起身。
江慕宓有些失望,任由她拉着往洞外走,看她紧张的瞅着外面,他心中腾升而起的是强烈的不舍。他回头看了一眼满山洞奇异的白色花骨朵,随口问:“这些是什么花?”
“月华。”昀水清答,“在有月光的晚上才会盛开呢!”
“你见过?”他挑了挑眉。
“还没。”她摇了摇头,虽然是有月光的晚上,她也没见月华花盛开,她曾问未泯宸为什么它们没开,未泯宸只是笑笑说,它们还在沉睡,所以即便是有月光的晚上也不会盛开。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它们苏醒。
未泯宸……一想起不见了的未泯宸,昀水清眼神就变得黯然了,幽叹了口气,拉着他钻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她松开他的手,摸了摸旁边的树干,用心倾听它们的语言。而后手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说:“你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走出去了。”
他看着她,手上残余的温度让惆怅若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淡淡的谢谢。朝前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来问她:“你……见过汨血罗吗?”
昀水清一愣,点了点头,他说的汨血罗就是在山洞里生长着的月华,不过她还是更喜欢月华这个名字,汨血罗太诡异了。
“汨血罗真的能够起死回生,长生不死吗?”
她又摇了摇头,并不是说不是,而是不知道。她也没有听未泯宸说过汨血罗还有这样的功效。
江慕宓见她摇头,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目光垂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冲昀水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说完,就朝着昀水清指给他的那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走去。
“请你不要来这儿了!”昀水清大声地对他的背影说,看着那人朝自己摆了摆手,隐隐的有些担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因为他临走时的那句话,让她觉得很是不安,而那失落却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正在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时,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从高处朝着那人飞去。
“小心!”她惊呼出了声。
江慕宓轻松的躲过了那一块儿石头,还未来得及多加思索,只见数十只长得像猿猴似的动物在林间上蹿下跳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朝着他身上投掷石头。他忙于躲避,提起剑剑,一个飞跃,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怪物刺去。
“不要伤它们!”昀水清出声阻止,心中一急,连朝他跑过去。
被刺中的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竟然由伤口处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怪物,龇牙咧嘴冲江慕宓嚎叫一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其他的怪物手中的石块儿噼里啪啦的朝他身上招呼。
竟然杀不死?!
有藤蔓从灌木丛里生长出来,将擒住江慕宓的两只怪物卷了起来。一双小手拉住他,朝森林的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什么怪物?!”他回头看了一眼,绿色的藤蔓像活蛇一般,缠上了那些追赶上来的怪物们。这些藤蔓是她弄出来的吗?他看了一眼她赤足踏过的地方,原本是柔嫩的小草,此时竟像是着了魔一般的疯狂生长,只是长到半米高时,突然像被折腰一般戛然而止了。
“它们叫举夫,是冬松哥哥的灵兽,负责巡视的,最喜欢朝人丢石头了,你若伤了它们,它们就会越变越多。”昀水清解释说,并未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异样,这些举夫出现在这儿,那说明冬松哥哥很快就会来了,可不能冬松哥哥抓到这个人!
“你不是说带着那些干草,一般的灵兽闻着味儿都不会接近我吗?”怎么没用呢?
“对驯化的灵兽没用,驯化过的灵兽一般也不伤人。”昀水清喘着粗气说。
感觉到拉着自己的小手逐渐变得冰冷,江慕宓看到她的脸色泛白,额上冒出晶莹汗珠,却又咬着牙坚持着。他心头不由一紧,阵阵心疼袭来,他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问,“你没事吧?”
“没事……”昀水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个藤蔓活动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很多,她体内的力量渐渐流失,她确实有些累了,方才替他疗伤,这会儿又为了阻止举夫的追赶,不过……她咬了咬嘴唇,“到了前面烟雏崖就没事儿了,它们不敢跟过来。”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你别说话,也别去控制那些植物了。”他将怀中的小人儿小心翼翼的抱紧,她柔弱无骨,似乎他稍微一用劲儿,就会把她折断一般。少女特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有零碎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感觉他觉得无比熟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昀水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没能说出口,她的面额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平稳而强有力的心跳声,竟然觉得很是安心。他与她这么亲昵,她丝毫没有抵触的情绪,甚至。。甚至感到欣喜。。
“我们。。”她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入神了般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抚上他的面容。
他们以前见过吗?
怎么可能?她从未离开过琪苜族,又何曾见过他?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熟悉呢?让她的心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也不知如何描述。
“怎么?”江慕宓垂眼看了看她,却见她原本布满疑惑和迷惘色彩的眼眸忽而恢复了清明,有些尴尬的将差一点碰到他脸庞的手缩了回去,小脸儿刷的变得通红,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到了.放我下来吧。。它们不敢过来了。”
江慕宓这才发现他们已经c出了森林,而面前是一处断崖,薄薄的光晕围绕在断崖边,有奇怪的呼啸声一声接一声似是从断崖下传上来的。而回头一眼,那些个举父在树林边儿冲着二人龇牙咧嘴,抛了一会儿石头,见砸不到他们,就真的钻回了森林深处。
他安下心来,轻轻将怀中的小人放下。
“你好些了吗?”
昀水清的脸依旧红红的,微低着头不敢看他,方才她不仅没有拒绝他抱她起来,而且竟然还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摸他的脸!自己怎会有这般举动?
“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沿着悬崖走快点走吧!那些举父回去想必很快就会带着其他的族人来这儿了。只是要小心,千万别靠得崖边儿太近,那些光会把你吸下去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江慕宓好奇的看了看断崖边儿浮动的光晕,“为什么它们不敢追过来?”
“这里是烟雏崖,我们琪苜族的另一个禁地。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不敢追过来。”只是每次她在林间偶遇到未被驯化的凶兽时,只要她一跑到这儿,那些凶兽就不再追过来,绝不会踏出树林半步。
“你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昀水清有些心急的推了推他。都这时候了,他怎还有心思问这么多呀!
他见她红扑扑的脸,心中万分不舍,又再次问:“那你呢?”她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走呢?
“我没事儿,你走吧!我也要快些回去了。”她还得回去找未泯宸。
一想到未泯宸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昀水清不由的露出委屈的表情,这让江慕宓以为她也舍不得自己,彼时更坚定了那个声音。
他要她!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江慕宓倾身在小女孩儿额上蜻蜓点水的轻戳了一下,然后看她还未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转身顺着方才她指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