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飘着零星的小雨,阿兴开着车去装货,将到货场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已有手机,当时是绝对时髦的,当然阿兴不是为时髦,他倒确实是工作需要),他靠路边停好车:“喂,哪一位?”“我,贾经理,陈老板,今晚天宫大酒楼喝老酒,晚上五点半,知道了,哦。”“噢,是贾经理啊,知道知道,我等你,不要迟到哦。”是立信塑料制品厂的厂长,也叫经理的,他邀阿兴喝酒,当然单是阿兴买的,这实际上就相当于旧社会的敲竹杠,他要喝酒,叫你买单,这还不是敲竹杠吗?阿兴知道,如果就买个单倒好嘞,背后还有别的你意想不到的内容嘞,不去又不好,是商务上的伙伴,能为一张单而毁损吗?
五点半钟,阿兴准时在天宫包房里等贾经理,贾经理却是将近六点才到的,这是人之常情,地位低的只有等地位高的份的,没有地位高的来等你地位低的理由的,这点阿兴早就理解了,这样的事他经常做的呀,习以为常了。贾经理一到,将一件表示风度的披风往阿兴手臂上一扔,阿兴帮他挂到了衣帽架上,阿兴又马上把中华烟给他点上,一杯茶也已轻轻放到了贾经理的座位面前,贾经理悠悠地吐着烟雾,一付电影里国民党官员的作派,只有这样,才显出贾经理的能耐——我比你大,你服侍我是应该的。阿兴小心地说:“贾经理,上菜吗?”“上啊,我早就肚子饿了,今天中午老酒没喝,就扒了几口饭,饿死了。”“小姐,上菜。”一个包房就阿兴与贾经理两个人,看来可能有点意想不到的事真的要发生了,阿兴这样想着,但他嘴里却问:“贾经理,喝啥酒?”“来瓶红酒吧,白酒别喝了,喝完还要去洗个澡呢。”阿兴挑了一瓶几百元的法国红酒,贾经理开始喝起来了,阿兴是不喝的,他还要开车呢,他要了一瓶可乐,陪贾经理喝。“陈老板,今天叫你喝酒,你别心疼几个小钱,今天我要挑你做桩大生意。”阿兴笑殷殷地说:“贾经理经常挑我好生意的,我心里知道的,我不会忘记你贾经理的。”贾经理将一只大虾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厂里要举行五十年大庆,全厂职工要每人发一千元的礼品,别人我都不让他们做,就让你做,你说够朋友吗?”“好好好,”阿兴一连串的好,“贾经理真是瞧得起我,我会竭力回报你的,你挑我发财,我一定记在心里的。”“这样,陈老板,你去弄点吃的用的,包装得好看点,样子上看起来要多些。”“贾经理,一千元日用品要买好多嘞,是否再来点别的,比方说什么艺术品之类的。”“你真聪明,不亏是做老板的,关键就在这艺术品上,一般人是看不大懂得,你想想办法去搞。”阿兴笑着说:“那你还是老规矩罗?”这老规矩,就是贾经理要回扣10%,这次贾经理不肯了,他悄悄伸出两根指头,在阿兴目前晃了晃,阿兴心里一激灵,20%,这胃口也太大了吧,他凑近贾经理:“贾经理,这恐怕…”“恐怕啥?想办法,这点,就多了吗?嫌多我可以叫别人做的。”阿兴耷拉着脑袋,一时半回还没开窍,贾经理狠狠喝一口酒:“价格、数量上下点功夫嘛。”这一下倒是点醒了梦中人,阿兴懂了,他拿起自己的可乐:“来,贾经理,我真心地敬你一杯!”两人碰过以后,都猛猛地喝了一大口。贾经理说:“陈老板,你今后还要多动动脑筋,不要只想到事情的单方面,要多角度去考虑问题,那样,你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你说对吗?”“对对,你到底做经理的比我实在聪明不知多少倍呢。”“事情我们谈好了,接下去可以弄个小姐来陪陪喝酒了。”“好好,我去叫。”没几分钟,一个妖艳的小姐出现在了贾经理面前,阿兴说:“小姐,好好陪陪我们的贾经理,贾经理不会亏待你的。”小姐莞尔一笑:“那还用说吗?保证让贾经理舒服。”说着就很自然地坐到了贾经理的大腿上,一只手搂住了贾经理的脖子,一只手拿起酒杯,送到了贾经理的唇边,贾经理喝了一口,倒过来用嘴,也喂了小姐半口,两条舌头已经搅在了一起,贾经理的手爽快地向小姐半露的****抓去了。阿兴对贾经理说:“贾经理,你慢用,我到浴室先给你把房开好,这里结束了,再到那里去,玩得开心点,啊!”贾经理挥挥手:“你去吧。”阿兴塞给小姐三百元钱走了。
阿兴走出酒楼,到洗浴中心给贾经理把浴房开好,搓澡的小姐找好,钱付掉,他跳上车,开着就走了,至于贾经理在酒楼、洗浴房怎么搞,他是不用操心的,大凡当官的在这方面都是老手,比一般人强多嘞。
天上还在飘着雨,比来时大点了,阿兴很快就到家了,洗完澡上床,小茹在看电视等他,这是小茹的习惯,只要阿兴没回家,她决不会自己先睡觉的,有时看看电视,有时看看书报,反正就是要等阿兴上床了,她才和阿兴一起睡,这也许就是夫妻感情吧。阿兴上得床,气呼呼地说:“小茹啊,我真不想做了,这样做下去早晚要进去的。”“啥意思?没头没脑的。”阿兴用手捋捋还有点湿的头发,出一口粗气说:“那个贾经理,今天约我到天宫喝酒,吃饭时弄个小姐让他玩,吃完后,还到浴室去洗鸳鸯澡,这对他来说,是程序里的事,关键是他们厂要搞五十周年厂庆,每个职工要发一千元的礼包,活给我做,但是,你知道,他要多少回扣?”“老规矩10%嘛。”“这次他要20%,你倒说说看,他拿20%,那我还有利润吗?”小茹也恨恨地说:“那我们给他白干罗?他的心也太黑了吧!”“当然不是叫我们白干,他要我在数量、价格上想办法,价格我懂的,可以提高,但数量上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明白了,原来他的意思是,份数一千,你可以开一千二,价格原来是一百,你可以开二百,我赚头还是有的,他要的20%,就在这里出,他变着法儿在坑厂坑职工,而且做得叫人看不出,他趁厂庆的时候,恶狠狠地捞一把,职工却还蒙在鼓里,他用这种方法开导我,你说,这样长期下去,不是要进去的吗?我一进去,我们这一家不是要完的吗?你说我还怎么做下去?”阿兴脸色阴沉着,小茹也干叹气,“怎么办,怎么办呐?你要不做这档生意了,你又去做啥呢?”“这些当官的,太阴毒了,贪起来恶狠狠的,表面上在为大家工作,实际上在为自己谋利,而且把你百姓一层皮一层肉地谋去,你还不知道,以为就是这样的,被骗了还不懂,冤呐!,他还堂而皇之,趾高气扬地当他的官,和这种官打交道,不说他们迟早要进去,连我自己也早晚要搭进去的,所以应该早点脱离他们,但现在马上脱离他们,确实也还没找到一条赚钱的路,所以小茹,我想暂时还是稳着,表面上和这些乌龟王八蛋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我暗地里要另找一条挣钱的路,我们慢慢想办法,有人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的,你呢,也关心着。”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孩子要高中毕业了,他们的成绩是绝对让人放心的,阿兴除了每学期请主科老师吃顿饭,发个小红包,别的他是不用操心的。小茹只保证孩子早上鸡蛋,晚上牛奶,孩子的营养她操心,别的也不管的。大保比较内向,他要考医学,二宝较外向,他要考法律,阿兴对他们说:“你们都读得很好,比老爸老妈有出息了,我也高兴了,对于你们读大学要报的专业,我的意思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按你们自己的理想去考吧,只要考上我都欢喜。”小茹也对孩子说:“我们农村出来的孩子能考上重点大学,做妈的,我已经别无所求了,好好考吧,妈再养你们四年,妈心甘情愿。”
两孩子在高考中,发挥都很正常,双双被SH重点大学的医学系、法律系录取了。阿兴小茹又一次在高档饭店里请客,为孩子的正式考取大学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