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尚书好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道:“夫人啊,玉铃也是你的女儿,将来她做了贵妃娘娘,你脸上也有光彩啊!八千两银子不算什么,过些日子我就给你赚回来。”
裘夫人愤愤的说:“我可没这个福气,我只求菩萨保佑她能少给我添点气受,我就多谢菩萨了!”
裘尚书摇头笑道:“看你说的,玉铃还经常和我说夫人宽宏大量啊,她以后做了贵妃娘娘是不会忘记你的。话又说回来,你毕竟是嫡母啊。她敢不孝敬你?”
裘夫人撇撇嘴说道:“行了,你就别拿好话哄我了,她是什么性子,我难道不知道?你要给就给,只是一条,这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以后她要是再和你拿什么东西那是万万没有的呢。再说了,她嫁的可是未来的皇上,自古也只有做姑娘往娘家拿的,没有从娘家往婆家拿的道理。”
裘尚书依然满脸堆着笑,扶着裘夫人的肩膀说道:“怎么没有从娘家往婆家拿的,你不就是一个吗?”
裘夫人忍不住笑着打了裘老爷一下,骂道:“就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才知道不划算,我们家出了我这样的一个姑娘,可真是亏到家了。”
裘尚书涎着脸说道:“不要紧,夫人,你现在想拿钱贴补娘家也可以,我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裘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当然不能说半个字,她一件嫁衣就去了八千两,我贴娘家能够贴多少?”
她还有话可没说出口,裘尚书眼下的好日子可是她从前拿娘家的嫁妆换来的,就算要贴,也只当是还了,裘玉铃算谁啊,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要白白便宜她?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不愿和裘尚书因为这事闹的不愉快,毕竟他既然亲口答应了,自己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她也想通了,像裘玉铃这种胚子,早点嫁出去也好,就算再祸害也是去祸害别人家了,留在自己家里,只会继续和自己作对,自己何必为了八千两银子和她生这个闲气?她早点嫁出这个门,林姨娘也少了一个帮手,等她走了,自己再想怎么作弄这个姨娘都可以。
转眼就到了裘玉铃抬进端王府的日子。这天一大早起来,端王依然好像从前那样去上朝。
用过早膳之后,端王起身就要走。
方初晴叫住他,淡淡的说道:“王爷,别忘了今儿个可是你的好日子。”
自从她从宫里回来,和端王说话的时候,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端王也知道她心里一定生气了,可是问她,她却不承认,还装出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和他商讨婚礼的细节。
无奈的端王虽然说尽了好话,却依然被她漠视,再多说几句,她甚至不理他。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他熬到了今天。可是就连这样,方初晴依然不放过他,还要提醒他。
他也只有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会赶回来的。“
是啊,吉时在黄昏,他当然赶得回来,赶回来进行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仪式。
心不在焉的端王上朝以后就接到了一封告急文书。文书是快马递送过来的,说是发现大批胡人南下,担心京城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第一目标。
一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无精打采的端王,立刻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胡人进京?这四个字好像晴空霹雳一般,劈开了数十年来平静的京城。
无风不起浪,无论这个消息会不会成为事实,他都不容人忽视。
胡人,就好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始终让人难以安心。
他立即召集所有的兵部官员商议,到底应该立即采取什么措施。
除了兵部的官员,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百官居然都不敢相信,他们甚至质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群文弱书生,不如说他们心里其实是害怕胡人的,所以才抱着这种逃避的态度不敢相信。
于是,本来在黄昏时回府的端王就拖延了时间。而不知道这件事的裘玉铃,却已经被一乘花轿抬进了王府。
她穿着那件价值万两的嫁衣,心情无比欢乐。一张俏脸上唇若丹霞,眉如远山。
终于等到这天了,她简直开心的想唱歌,此刻她还不知道,她即将度过一个孤独的新婚之夜。
进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本来还有耐心等待的裘玉铃,坐了一会,却迟迟等不到端王的驾临,心里于是沉不住气了。
她于是对身旁的桃花说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王爷怎么还不来都什么时候了。”不可否认,她的心里还有一点焦急。
这位王爷到现在也没有正眼看过她,那天在曹妃宫里似乎也极不高兴。新婚第一夜,万一这位王爷故意冷淡她,岂不是全府的人都看她的笑话?
桃花左右看了看,于是凑到她面前说道:“小姐,这端王府我也不熟啊。”
裘玉铃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个笨丫头,平日里在府里那么机灵,怎么这里就傻了呢?你不会拿几两银子去打发这些下人,只要问问王爷究竟是回府还是没回府啊。”
桃花连忙点头道:“小姐别生气,我这就去。”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王妃娘娘驾到——”
桃花才走了两步到门口,听到以后连忙回身,一脸惊慌地对裘玉铃说道:“小姐,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裘玉铃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听到了,你慌什么?王妃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说完这话,那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
裘玉铃连忙挺直了背脊,露出甜美的微笑,看着门口。
方初晴带着兰叶和一众奴婢走了进来。
今天虽然是裘玉铃的好日子,方初晴也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下意识的,她今天盛装打扮,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裳,耳环簪钗、戒指珠链什么的也都琳琳朗朗的挂满了一身。
她一进门,就带了一脸的笑对裘玉铃说道:“玉铃妹妹今天可真好看啊!”
确实,就说她身上穿的这件嫁衣吧,简直是珠光宝气,霞光万丈。衬得小脸蛋白里透红,眉目如画。
既然王妃笑脸相迎,裘玉铃自然也不敢摆姿态。
她一脸娇羞的谦逊道:“玉铃蒲柳之姿,不敢入王妃法眼,王妃的风姿才是叫我从心里仰慕啊!”
说完,她也正眼打量方初晴,发现今天的王妃确实经过了一番细心的打扮。不但敷粉画眉,还略施口脂。头上插着的丹凤朝阳的点翠头面,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看上去端庄华贵,仪态不可轻犯。
方初晴笑吟吟的拉住裘玉铃的手说道:“快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既然进了这王府,就是好姐妹。可不许和我见外了!”
说这种虚伪的话,她心里其实自己都觉得汗,要是换了刚来时的方初晴,那是肯定不会说这种假话的。如今她也会这种表面功夫了。
裘玉铃羞答答的抬起眼皮,欲言又止。方初晴明白了她要说的话,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你别担心,今天王爷大概是有事拖着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回府。我之前已经叫人去催过一遍了,实在是有紧急的事情。”
没办法,其实她也不想进这间新房,可是端王一直不回府,作为女主人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出面安抚安抚,否则的话,传出去,人家还会认为她不对。
裘玉铃装出一副驯良的样子问道:“不知道王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说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怀疑端王有意躲避,而且她直接问方初晴,就是怀疑今天自己受到冷落和她有关。
方初晴短促的笑了一下,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朝廷上的事情,我怎么能打听呢?”
裘玉铃“哦”了一声,看神色显然并不相信。
既然她不买账。方初晴也懒得再待下去,反正自己过来也就是走走过场,说几句场面话而已。
“妹妹要是累了,就安心休息吧。”
这话原本是好意,可是听在裘玉铃耳朵里却是不怀好心。
要是自己先睡了,端王回来生气,不进自己的房怎么办?
裘玉铃心里已经很不舒服, 脸上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说道:“王妃说哪里话,王爷不会来,哪有我自己先睡的道理?”
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不领情那就算了。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隐隐有敌意,又何必待在这里讨嫌?
“那妹妹就先坐着吧,我再派人去催催王爷。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让人告诉我,或者我这丫头都行。”
裘玉铃点头道谢。
方初晴说完了,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走了。
她一走,裘玉铃的脸色就变了,狠狠地望着门口,等到她们声音走远,才冷声说道:“桃花,把门关上。”
桃花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一肚子的活。也不敢拖延,连忙合上了门。
门一合上,裘玉铃立即就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她是什么东西?居然也在我面前摆王妃架子?明明知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还故意让王爷不回来。”
她越说越气,看看屋子里的花瓶摆设,也不敢随意拿来砸碎,就手拿起床上的枕头丢到地上,然后双脚故意大力的踩踏,一边踩一边骂:“该死该死真该死,我和你势不两立。我诅咒你,脸上长斑,舌头生疮,脚底流脓,千人骑万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