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走出铁匠铺并没有回到自己住的那间酒楼,而是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两层酒楼。
这时候才是上午且不是饭点,酒楼却已经客满。
走进酒楼,酒楼上下两层皆是举杯换盏的应和声,不时还传来几声行酒令、几句行酒诗,也不知是哪个学院的士子也跑到这来喝酒。这本该在夜间出现的场景却在日间出现,倒也稀奇。
看到余远进来,酒楼的小二眼睛一亮,忙里抽空迎了上来:“陆公子,您来了,今早已经没座了,要不进里屋先休息,我给您腾出一张?”
“不必了,我找人。”
抛了块碎银给他,余远挥手拒绝了小二的殷勤伺候,径直上了二楼,在二楼一处靠窗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与人约好的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就是在二楼中的靠窗处划出的一处地方,用几面屏风隔开,在里头摆上一些别致的桌椅装饰。
拉开屏风,余远大咧咧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抬起一只脚撑在椅面上,一只手靠在腿上,另一只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了一杯。
他的对面坐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相貌尚且端正,只是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瞥向窗外的街头巷口,眼中掩不住那几分酒色邪气,让常人看了生厌。
男子叫做李樵,是宁城李府的一个管事,便是那日在酒楼吃喝吵闹的那帮闲汉的领头。
并未发现余远的到来,他的目光一直扫向街头的那些小姑娘小媳妇的诱人身段,看得精精有味。
半响,李樵看的口干舌燥,才意犹未尽的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这才惊觉余远已然到了,眼中透出了几分喜色,亲切的喊了一句:“陆兄弟,你终于来了。”
李樵伸手拿过酒壶准备给余远满上,递过酒壶时才发现余远杯中已有了酒水。
“啊。来了挺久了吧?”他尴尬的一笑:“为兄看街景看的入迷,没发现贤弟已经来了许久,来,为兄敬你一杯,向你赔罪!”举起酒杯道:“干!”
余远暧·昧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明白。”亦是举杯道:“干!”
李樵刺溜一声饮了杯中酒。
见此,余远仰头亦是将杯酒尽饮,辛辣的酒水滑过他的口舌,刺激着他的味蕾,这味道让他心胸畅快,但他仍忍住将酒饮下的诱·惑,“噗”的将酒朝地上吐掉。
他把酒杯对着鼻尖一闻,假意不适,厌恶的将杯子往旁边一丢,皱眉道:“这么粗劣的酒水怎么上得了酒桌?”说着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放在酒桌上,道:“还是先喝我的酒吧,再吩咐小二买上几坛上好的美酒,我们痛饮一番。”
“我早就眼馋贤弟的美酒了,今日终于能畅饮一次了。”本来尴尬的李樵立马喜形于色的接过了酒葫芦,宝贝的抱在手里,开了盖还贪婪的吸了几口酒气,然后马上给余远和自己满上,道:“先喝一杯解解馋,然后我再去找小二买上几坛子好酒。”
说着,两人又举杯喝了一杯。
“李大哥,刚才那酒。这般粗劣,怎么上得了桌?”喝下了一杯美酒,余远好像仍心有余悸,复又大装洒脱:“都说今日我请,尽管好酒好菜,何必省钱?李大哥你勤俭是好事,但偶尔也要大方一点!”
听余远讽他小气,李樵不以为杵,反倒嬉笑的讨好:“嘿嘿,这江湖人喝的酒,本是要给贤弟尝尝鲜,只是不曾想贤弟金玉之躯喝不惯如此劣酒。是为兄失责,是为兄失责。”
“快去,快去。”余远不耐烦,摆摆手道:“多叫几坛好酒,要喝就喝个痛快。”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接过余远给的银钱,李樵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跑下楼去叫酒。
片刻,李樵带着小二抱着几坛酒回来。就此两人举杯换盏,不到半个时辰,桌上就摆满了几个空坛。
两人喝得都面红耳赤,余远与李樵碰了一杯,大着舌头问道:“李。李大哥,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啊?”李樵喝的有些迷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茫了。
他晃晃脑袋,清醒了些意识,好似想起了,拍着胸脯保证:“噢,你说那事情啊,我帮你打听过了,绝对没问题!”
余远眯着眼睛看着李樵一脸难受的摸样,确定他确实是醉到不行了,继续套话:“听说你家大少爷病了,要不我改日备上厚礼去探访一下?”
“不用,大少爷说肯帮你就一定会帮,况且他这病不宜见外人。”
“那太遗憾了,我还想当面感谢一番呢。”
“无妨,我家大少爷与我最是要好,我肯定会帮你说得妥妥帖帖的,就是。”李樵本来已经喝高了,但是一提到这个,立马清醒了几分,咧着嘴笑道,因为酒醉,嘴巴咧的怪异,十分夸张难看。
余远会意,“我定会送上一份厚礼给李大哥的,放心。”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一句。
又担忧道:“不过,李大哥不是李少爷的贴身护卫管事吗?如今喝的如此大醉,没问题吗?”
“没事,我到时运功逼出酒力,再清洗一番就没事了。”
…………
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余远悄悄看着已经喝的迷糊的李樵,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听说李家有好几个武道境的大高手保护,是真是假?那可是武道真人啊。”
“哪里有好几个!也就两个。”李樵软趴趴的竖起两根指头,又哧溜喝了杯酒,就着几口菜囫囵的咽下:“还不是在二老爷的面子上重金礼聘来的祖宗爷爷,一个整日跟着大老爷走南闯北吃香喝辣,一个整日窝在大宅作威作福。”
余远眼带笑意,讨好地跟他干了杯酒:“那李大哥能当上护卫管事,必定是身手不凡,李少爷才会如此对你诸多倚仗吧?”
“屁——话!”许是真喝的太多,平日里都埋在心里的话,一连的说出了口,李樵脸一抽嘴一斜相当不屑:“武功高有鸟用!我就个刚入品的江湖小虾,甚至连大少爷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其他人了。”
“哈哈哈。”揉了揉发麻的脸,李樵低声怪笑起来:“但又何妨!我就靠着我是李家的穷亲戚,再靠着这讨好大少爷的脑子。”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脑子,眼中酒色之意更盛几分:“我比那些不屑于我,武功比我高百倍的人混得好十倍!”
“小二,结账。”
余远拉起李樵笑道:“李大哥喝多了,我送你回府。”
说着跟小二结了账,余远带着李樵两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酒楼。
挂在余远身上,李樵迷迷糊糊的随着余远走了半天的路,他抬起有些迷糊的眼睛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心中疑惑:好像不是回府的路啊。
李樵转头看向余远,迷糊的问道:“贤弟,好像是走错路了,帮哥哥身子拉高点,哥哥给你指路。”
“没走错路。”余远轻笑:“这是送你下地狱的好去处。”
“地狱?!”李樵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但已经来不及了,只模糊地看到一只手掌盖在自己头上,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余远手上一松,李樵的尸体就滑落到了墙角,不屑的轻笑一声:“脑子?都只想着欺男霸女、酒色嫖赌去了吧?”
半响。
一个李樵摸样的人从巷口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朝着李家老宅方向走去。
巷口内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一滩浑浊的血水静静的流淌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