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孙益的安排,李小兵要回新北淡水,继续在永发典行吸引外界眼球。孙益断定,各方掌握的信息,绝对不会比益社多;至于胖董安,现在还不明情况,只能走着瞧了。为了安抚李小兵,孙益指派钟华军亲自带队,组织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兄弟,全方位保护。而真本的《足艺辑略》,会转交孔勘和孟逸修,尽快破解翻译。
接过孙益给的手枪,李小兵又惊又喜,“义父,我……还需注意什么!”那可是真枪,能打死人的,他隐约觉得自己越走越远了,可又无法拒绝。
“那五人没任何收获,也挂了。我想还会有人找上门。盯上你的人,可能会很多。你注意安全和保密,有事直接给钟队长说,尽量少电话给我了……稍后,我会安排人再制作些铁箱或几本书,要将高董安的假书做废物利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先别放出这个诱饵的口风。很多事,我必须考虑梳理清楚,争取来个将计就计。”
“大哥,新北警察局我已打了招呼。淡水阮副局长反馈消息说,当铺周边出现了些可疑的人,可能是踩点的……”钟华军敲门而入,急切道。“政府的警戒不会太久,一旦条子撤了,就会出事。我建议马上布防转移!”
“要做得像样,看来必须如此了,你们就此去吧。”
李小兵跟着钟华军,一行二十余人马不停蹄地返回永发典行,到达淡水老街附近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梅子,你自己小心。我在外围,别担心,没事的。”钟华军示意李小兵下车步行回当铺,又对同行的几人做了些部署。
李小兵回向当铺,远远便听见一阵喧躁。当铺坐落的那条小巷,黑压压的站了好些人,似乎在看热闹,想必警察已经撤离警戒。当铺的小门口前,两个女人正半躺着干嚎,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二三,黄面臃肿,另一个则只有二十三四,水灵娇柔。
“你们可不能欺负我这孤儿寡母啊,这死鬼人也失踪了,当票也给你们拿来了,我这传家之宝……”那中年妇女扯开了嗓子,一旁的少女只是装模作样的大哭。
当铺里廖双乐已经到了,许掌柜和几个伙计正维持秩序,见了李小兵,并不意外,只点了点头。李小兵就在一旁静静围观。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一看装束就知道是本地帮会分子。随着一群拥簇着几名外国人的队伍加入,现场气氛到了新的高潮。
“咦,这不是乐哥吗?”一个外国人的中文腔调,但见那两个女人身后一个大胡子走近廖双乐。
两人双手一握,廖双乐愣了半响才道:“哦……是米格尔先生……几年不见,没想不到在这里遇见您……什么时候到了台湾也不给兄弟打个电话……”
两人礼节性地相互问候,原来这米格尔是个西班牙人,才从菲律宾到达台湾,说是在做什么橡胶生意。米格尔指着身后的几个同行者向廖双乐一一介绍,其中一个名叫费尔南的葡萄牙人故作惊奇道:“难道这当铺是廖先生的吗?”
廖双乐笑道:“哪里,哪里,生计艰难,和人合伙开了间小当铺,混口饭吃而已。费尔南先生您有什么指教吗?咱们可以交流交流,听说西欧好些国家最近对此都是大有兴趣的,定然有些经验。”廖双乐不卑不亢回道,这话分明是暗示,秘籍的事可以私下沟通,除了你们西班牙、葡萄牙,其他社团也联系过他了。
费尔南举止颇为绅士,却没听懂廖双乐的话中有话,只礼貌地回道:“指教可不敢当,兄弟在葡萄牙没碰过这门生意,隔行如隔山嘛……早就听说廖先生大名享誉台湾,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刚才我从巷口走来,正想这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大帅哥是谁呢,没想到竟是米格尔先生的朋友,哈哈……”他的中文虽说得字正腔圆,还满口恭维廖双乐,却让人听得别扭,引得一行人都是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廖双乐也不言语,只请他们里屋说话。
那米格尔摆手道:“廖先生,既然你是老板,那就好说了,我们先谈了这公事再论私谊……这两个女人的丈夫是我的朋友,说是今天上午在你当铺当了东西,现在我这朋友不知道又哪里鬼混去了,我认为只要当票在手,你们就该……”他随后指了指那两个女人,场面甚是滑稽。
那年长的妇女嚎着插道:“我才是他老婆,这小****……”
那年轻的少女争道:“你这黄脸婆……”说着说着,两人抓扯起来。
人群中一白衫喝道:“住手。”又恭维地对廖双乐道:“廖先生,还请您理解……见谅,拿人钱财……”
廖双乐摆手道:“哪的话,做生意嘛,难免会有口舌纠纷。我和牛头帮诸位历来是朋友,况且我和米格尔先生相识多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从那中年女人手中接过当票一看,便知那是伪造的,仍装模作样叫当铺许掌柜拿出底票,认真核对。“看样子,不像是伪造的,只是这金印……想来是放在兜里时间长了,浸了些汗水……可是当铺的规则是要本人……”
那中年妇女道:“天杀的拿了我的传家之宝,我要去法院起诉你们……”
费尔南对那女人道:“你不要着急,嫂子,当票既然已经比对如实,你们是夫妻……我看廖先生会高抬贵手的,我听米格尔先生说过,廖先生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的。”然后又对廖双乐客气道:“廖先生,听说你们中国人讲究仁义礼智信,文明源远流长,她既是我们朋友的妻子,我和米格尔先生就代她向你求个情吧,宽容宽容,您看怎样。”
米格尔也道:“廖先生,麻烦你百忙之中还来处理这样的小事,我们真可是对不住了。”
“好说,好说!老许,收了当票,就把东西就还了她们吧……不过当铺的规矩不能变,复印她们的身份证、结婚证,还有,写个说明书叫她们签字……另外麻烦米格尔或费尔南先生你们也签个字,你们既是那船老大的朋友,以后他若要来找这家当铺闹事,我也好交代,不然以后的生意只怕就不好做了。哈哈,你们看,这样还行吗?米格尔先生、费尔南先生……各位好朋友。”
廖双乐一交代,那姓许的掌柜便去了库房取出一个装满瓷器的纸箱,取笑道:“乐哥,这可交给她们两谁呢……”
那中年女人伸手就想去抢,“当然是交给我了,这小狐狸精……”
那少女也不甘示弱,“交给我,交给我,刘哥说了,他们是假结婚,马上就离婚……”
“还刘哥呢,我看你个贱货被他当牛卖了还要帮他数钱。老娘现在就告诉你,那王八蛋姓董,叫董安……”说着两人又扭打抓扯起来。人群中只发出一阵哄笑。
那白衫汉子对那两个女人喝道:“都住手了,有什么回去再说。”说罢直接去取纸箱。
许掌柜身边的伙计望着廖双乐,问那汉子道:“你又是什么人了,莫非你是董安的干舅子……”
廖双乐摆摆手,笑道:“给他吧,今天给我的外国朋友们一个面子,只收他一百块利钱……咱们做生意的要讲诚信,就算少赚点,也别坏了名声。”
那白衫汉子如数交了四万八千一百台币,向廖双乐道了声谢,拿着当票,象征性地点了点纸箱里的瓷器,又拿了两女的相关证件复印,让几人按了说明书的手印。米格尔等却没签字,廖双乐也无所谓。
只见一个外国人对那白衫汉子附耳几句,白衫又尴尬道:“廖先生,说……送来时,是铁箱……”
“咦,会有此事。”廖双乐说罢侧头看了看许掌柜。
“什么鸟铁箱,仓库里没有啊。”那许掌柜也是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周围的伙计。众伙计都是推说不知。
那两个妇女又是一齐大哭,耍泼开去。中年女说铁箱是祖传之物,不能丢失;少女说铁箱上有她和董安爱的见证,刻有爱的誓言。说法越发荒诞离奇了。
李小兵看在眼里,心中大声叫好。这几个外国人分明来者不善,想出这样的烂点子,能要回那本古书,只怕是太过异想天开了。连大陆的上访专业户都知道,一味耍痞是不行的。看来外国人还是好对付吧。
人群中看热闹的街坊低声议论开去。“莫不是什么稀有金属吗,会不会是上午杀人那帮兔崽子抢了去……”、“我看啊,是这帮人无理取闹吧,海里捞出的破铁箱又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嗯,不错,这伙人定是知道当铺被抢,想趁机讹点钱……”、“那他们应该在瓷器数目上做文章啊……”
其中一名街坊对李小兵善意道:“兄弟,你上午在啊,你说说有什么铁箱没。说了,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嘛。”
李小兵大窘,急道:“我交代个屁啊,上午老子出去买烟吃饭,回来就被一群疯狗狂殴,现在全身都是痛。什么狗屁铁箱,关我毛事。”
那白衫一手下高声质问道:“小子,到底有没有,你他娘的,是不是把它藏起来了……”
“我藏你妈还差不多,街坊们都看见的,老子被警察喊去问话了,你眼睛是瞎的吗。”
那人上前就要抓李小兵,两人扭打起来。
许掌柜怒道:“艹,柳三娃,你牛头帮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今天的事,你能不能担干系,老子可不怕放开手和你们干。”
那姓柳的白衫忙道:“住手,许大哥,好说,好说。”
许掌柜大声道:“老子打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还给你们了,还想怎样。惹毛了老子,大伙儿干一场,再叫警察来做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打电话,叫人。”最后一句确是对身旁一个伙计说的。
廖双乐道:“老许,算了,给我个面子。”又对那姓柳的白衫和米格尔等人道:“各位,这可难为兄弟了,当票上没写什么铁箱……想必你们也知道,这儿才发生了命案,就算有过那铁箱,现在也不见了。你们说,该怎么办。若需要赔钱,开口价,都算我的,朋友的面子,我历来是给足的。”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那白衫对那中年妇女道:“嫂子,我看这事就算了,铁箱我负责再帮忙问问……”
那中年妇女却只看着米格尔等他示意。
米格尔道:“既然如此,就谢谢廖先生了,有空我再来拜访,到时候叙叙旧。”说罢转身离去。人群不多时也就散了。
廖双乐正待招呼李小兵回里屋喝茶,却听见有人求见。但见那人刚才在人群中见过,他一言不发,一直在抽烟,因为脸上有刀疤,连李小兵也有印象。
刀疤男也不客气,进门就开门见山道:“廖先生,我是香港和胜和的龙虾标,可否和你面谈几句。”
“好说,标兄弟莫非也是为了刚才的事?”
“廖先生爽快人,有什么话,兄弟可否直说。”
廖双乐叫许掌柜带了几个伙计回避,笑道:“半年前,我有幸参加贵社黄帮主的新任答谢宴,也听过你的大名,果然爽快。有什么话,现在请讲,米格尔先生的面子,我一定优先考虑。”
“廖先生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米格尔先生。只是鄙帮昨晚接到荷兰方面的电话,想请黄帮主帮忙和廖先生说上几句话,联络一下。时间紧急,我先过来探探路。”
“这路怎么样?”
“有些意思,没想到这么热闹,哈哈。”
“兄弟了解多少?”
“说是台湾出了宝物,至于是什么宝物,我可不知道了。荷兰人希望合作。”
“什么条件?”
“绝对最优,荷兰人说随便提,不会比其他人低。”
“好的,我知道了。标兄弟,代问黄帮主好,事情紧急,今天哥哥就不陪你了,有机会再陪酒三杯。告诉荷兰人,晚上我在板桥堂口恭候。”
刀疤男也不废话,抱抱拳就出门而去。可李小兵看见,廖双乐目送龙虾标的脸上有些许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