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琔听到敲门声,正疑惑是这么晚了来敲门,敲门声突然变得急促而大声,几乎是在砸了,菲尔德列居所的大门似木似石的材料,被砸起来咚咚作响。
陈琔出了自己房间发现侯赛因已经默不作声站在了门口,独角兽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身上燃起了和那日穿行时不一样的光焰。
但是侯赛因却丝毫没有想要开门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站着,他听到陈琔开门的声响,回头看着陈琔,像是在征询陈琔的意思。
陈琔暗想,来了还敲门,想必不是什么恶人,这里毕竟是教会学堂,好几个豪门的子嗣都在这里,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在陈琔准备开口叫侯赛因开门的时候,侯赛因却抢先开口道:“要是我们自己开了门,教会是没有责任的。”
陈琔一愣,侯赛因继续解释道:“教会会负责学堂内部的人员是绝对按照贵族提供的名单,但是贵族之间的寻仇,教会却是要站在绝对的公立立场上面的,入学宴陪读者都不能去,你有惹上什么麻烦吗?”
陈琔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除了对来搭讪的人有一点出于害羞的冷漠之外,自己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怎么可能惹上麻烦。
于是陈琔看着侯赛因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惹上什么麻烦,倒是家族,有什么仇家吗?”
侯赛因听了这话转过身去,沉稳地说道:“菲尔德列的仇家当然多,但是倒也不至于敢在教会学堂里面大大方方的下手,那我开门了。”
陈琔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侯赛因现在是背对自己的,正要开口说好,侯赛因已经把门打开了,难道侯赛因还有背后视人的功夫不成?
菲尔德列居所的石门被侯赛因缓缓推开了一半,门外站着的不是像陈琔和侯赛因之前所以为的是前来寻仇的人,而是一个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伏在男子的背上,呼吸很是急促。
侯赛因立马认出来这个青年男子是谁了,这就是刚刚下午在门口对着自己行礼的那个青年,他高声对陈琔喊道:“是雷诺来了,他好像受了伤的样子。”然后连忙给男子让开路来。
陈琔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想端端架子,一听是雷诺来了,立马紧张地往门口跑去,当他看到青年男子背后的喘着气的雷诺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半小时前刚刚离开的雷诺现在正伏在那名男子的背上,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像是在忍受痛苦,“雷诺!”陈琔着急的喊到这个认识一天的朋友的名字,雷诺听见了陈琔的声音,眼睛张开了一下,看到面前之人是陈琔之后,他便干脆地晕了过去。
青年连忙把雷诺放到离大门最近的一个房间的外廊上面,陈琔猜测这个青年便是雷诺的陪读者,可是他好像有些年轻过了分,青年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栗色的长发清爽的扎在脑后,衣着倒是很符合一个武者强者的身份。
青年只是关怀的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雷诺,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关好门的侯赛因和陈琔一起站在外廊的下面,陈琔急切的问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侯赛因则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抱起了双手冷漠的站在一旁,独角兽在他的身后,身上的光焰只是淡了几分,但并没有完全收起。
青年张开了嘴却被侯赛因抢先开了口:“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青年愤怒的开口道:“雷诺和陈琔不是好朋友吗?”
陈琔也急切的望向侯赛因,难道侯赛因有办法救回眼前的雷诺,可是侯赛因为什么要要求条件。
侯赛因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不要指望着陈琔和雷诺的交情,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效忠于芬格尔大人。”
青年的脸色变了几分,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陪读者和自己所签订的契约并不一样,自己在来之前被要求签订了和雷诺的契约,按照契约的内容,他必须要听从雷诺的指令,即使是雷诺叫他去做一些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
这也是豪门惯用的培养下一辈的方式,教会学堂是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在这里做的每一个决定没那么容易决定生死,先将一个强者放到他的手下,受他绝对的控制,这样让自己的孩子熟悉命令强者的心态,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限制的。
只有一个陪读者的方式就是一种限制,让自己的孩子学会取舍,在博弈中是让自己的陪读者去侦查还是防御或者说是攻击,每一局,自己的手下都只有一个人。教会学堂就像一个微缩的大陆,表面上和气一团,暗地里的争斗也是无休无止的。
“效忠于陈琔。”侯赛因给了怒视自己的青年这样一个选项。
青年愣了一下:“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以后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手中的力量不足发愁。”侯赛因同样的不紧不慢,仿佛没有看到昏迷中的雷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为什么不是效忠于你。”青年人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世界上会有人拒绝一个自己这么年轻的准圣域的效忠?
侯赛因愣住了,仿佛没有想到青年人会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然后侯赛因一个箭步上前,同时拔出了腰上的佩剑,仿佛一道流光,如水的剑锋已经贴上了青年的脖子,“你是在质疑我的忠诚吗?”侯赛因对着面前这个青年厉吼道。
青年则是完全没有想到侯赛因会是如此的反应,可是青年人毕竟也是假假一个准圣域,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向侯赛因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表示可以接受转而效忠于陈琔这个条件。
“契约。”侯赛因收起了佩剑,表示不接受青年嘴上的效忠。
青年咬了咬牙:“能不能先救雷诺。”
“不能。”侯赛因明显对青年不满。
“好。”说完青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一个法阵从青年的面前的空气中缓缓浮现,然后青年控制自己的一滴血飞入其中的一个符号里面。
侯赛因也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刀,在陈琔的手指上同样浅浅划了一刀,然后伸出他粗大的手指在伤口上面点了一点,一滴属于陈琔的鲜血也飞到了那个契约法阵中的另一个符号当中。
青年缓缓停止了咒语,陈琔看着两滴鲜血先后被法阵控制着通过了法阵上一个符号,然后在刚刚的两个看似储存鲜血的符号周围一些玄奥的符号生长开来,然后整个契约完成,法阵也化作一团光点四散逸散开来。
这时陈琔突然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波动,就来自于法阵消失的地方,陈琔环顾四周想要发现什么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侯赛因和那个青年却是面色如常的样子。
侯赛因看到了陈琔的异常,默默记在了心里,看来陈琔的天分并不差,从前完全没有接触过以太的波动,刚刚契约达成的一瞬间的波动看上去倒是感受到了,然后侯赛因摸了摸身后独角兽的头,示意它上前来。
独角兽收了身上的异色光焰,走到了雷诺的面前,低头闻了闻雷诺的鼻息,然后独角兽的角上突然绽放出一团绚丽的光,无数的陈琔曾经见过的威力巨大的颜色各异的小光点绕着中间的一颗绿色的核疯狂转动着,那团光线从角上飘落下来,微微颤抖来到了独角兽的面前,独角兽的双眼看着那团光点,眼中的光芒急速的闪动,在这团光芒中挑选着什么东西。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颗青中带蓝的光点开始抖动了起来,陈琔看到这抖动,在心中暗道,这就是那天侯赛因所说的振动了吧,然后在独角兽的双目聚焦在这个光点上面,于是这个光电偏离了它原来绕着核旋转的轨道,然后一边抖动着,一边极速的像是一道流光投入了躺在地上的雷诺的身体中。
然后那团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回到了独角兽的角上面,消失在了那根优美的独角里面。
独角兽盯着雷诺的身体,视线缓缓地在雷诺身体上面扫动,陈琔感觉那个蓝绿色的光点也在随着独角兽的目光在雷诺的身体里面移动,陈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等独角兽疲倦的闭上眼睛,缓缓走开,找了个角落趴在地上休息的时候,东方已经有一些发白了。
陈琔在光点入体之后被侯赛因告知之后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找了一个离雷诺最近的房间休息,陈琔对于这个新认识的朋友还是十分上心的,这也是他的姑姑教导他的,对自己的朋友不要有太多保留,以一颗真心去对待自己的朋友。
侯赛因则是和那个青年一起在旁边守护着独角兽和雷诺。
两个男人大晚上的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一夜的长谈之后,侯赛因不仅知道了青年叫做克里,同时也表示原谅了克里昨夜对于自己忠诚的怀疑。
原来克里认识侯赛因。
克里是一名菲尔德列领中的侯爵的次子。
克里年幼的时候,因为侯爵的封地太靠近边境,所以曾经受到过邻国的入侵,侯爵安于享乐多年,根本没有想到战争会突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侯爵只得向自己的领主菲尔德列求助,可是芬格尔却告诉侯爵援兵还要三天才能抵达侯爵领,就在侯爵绝望的站在被包围了的城堡城墙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城堡被攻破,财产被劫掠一空的情景的时候,远方的山丘突然出现了本该两天后出现的菲尔德列的金旗。
克里还记得那天在自己家的昏暗的会议厅里面,年幼的克里躲藏在了一副中空的铠甲里面,他听到那个威严的芬格尔公爵对着急行军赶来救下侯爵城堡的侯赛因大发雷霆,说侯赛因打乱了自己的算计,根据芬格尔的预测,侯爵领在被敌人占领之后,敌人因为自知在菲尔德列的反击下保不住侯爵领,势必会在这里展开劫掠。
而芬格尔的暗线已经在侯爵的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上面放置好了只有特定的法师才能察觉的魔法标记,芬格尔已经花大价钱请来了一位这样的法师来追踪那些标记来找到敌人的大本营,等找到了敌军这一次的大本营,就算不歼灭敌人,也要在谈判桌上让敌人好好的吐几口血。
而侯赛因的急行军保护了这片侯爵领,同时也破坏了芬格尔的计划,芬格尔气急败坏的抛下一句:“那现在侯赛因骑士您带着您战无不胜的部队去把敌人的大本营给我全歼!”就离开了会议室。
年幼的克里恐惧的缩在那一个铠甲里面,直到听到外面的声音消失很久之后才从铠甲里面出来,克里还记得自己去年菲尔德列古堡参加新年宴会的时候那位芬格尔公爵还和蔼的赏了自己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克里在之前的日子里面都是无比的崇拜这公爵,想要成为公爵那样的人,可是刚刚听到的一切都让克里对公爵恐惧了起来,对贵族们恐惧了起来。
在那天的午夜,并没有睡的多安稳的克里被军队出发的声音所吵醒,他爬到窗前,看到了白天还驻扎在侯爵的城堡里的侯赛因部队在夜色下集结,然后缓缓地出了城,向敌人逃遁的方向追去了。
之后的半个月克里都在默默地为保护了自己的家的侯赛因和他的军队祈福,而克里对于芬格尔公爵则是充满了怨恨。
半个月后,当侯赛因带着自己的部队以及敌将的人头回到侯爵领的时候,克里兴奋的跳起来去迎接在自己心中的英雄,可是侯赛因却是直接去向芬格尔复命了,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处战场。
虽然没有见到自己心中的英雄一面,可是克里从此便要成为侯赛因那样强大的人而不是一个像芬格尔一样的贵族。
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克里后来离开菲尔德列加入到阿兹尔的麾下的原因之一,侯赛因在听了这些故事之后,表示自己可以原谅克里昨晚对于自己的不敬,而克里也因为以后能够和自己儿时的英雄同在一个屋檐下而兴奋不已,毕竟雷诺出了这种事情,想要再回到阿兹尔的居所是不现实的了。
雷诺在被独角兽治愈之后躺在一旁安静的睡着,对于他来说,来到教会学堂的漫长第一天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