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回去画社的时候,老师给他找了一副石膏头像的图纸。
“这种图对你们来说算是难的了。”老师把图递给他说,“画不好没关系。”顺带还看了男孩一眼,有点儿深意。
男孩把图纸接过来,就低头粘画纸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的事儿,还是不信我吧。
纸粘好了。男孩的左眉挑了一下。
他又拿起一支8B的铅笔,先定高低和宽度,再大致描攥石膏头像的轮廓。
描着描着,忽然男孩笑了一下。他不由得想起了,画人物头像时,那个什么..三庭五眼的说法!
人从发际线到下巴,有三个额头(也就是天庭)那么高;从正面看,脸的宽度有五只眼睛那么长,两只眼睛中间,有一只眼那么长。(当然,三庭也指从正面看。并且由于一些人长相的差异,这种说法只适用于大多数人群。)
他看书看到这儿时,回到家还画了个五只眼睛,没鼻子,没嘴巴的怪物,一个人躺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
总算把图完成了。男孩伸了个懒腰,顺带把笔放下。
嗯,虽说只是构图。微微的几笔,便可看出那石膏头像的大致轮廓。
紧接着男孩又细细的在纸上描了几遍,还在画上涂涂抹抹的,连着改了好几处细节。
可是,时间总在不知不觉时过的那么快。恍然间,竟已日上柳梢头。
男孩又接着画了一会儿,就随着人流走出屋子。室内昏暗的光线和冷冷的空调风,与屋外的烈日炎炎反差甚大,照的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眼,耸耸的打了个哆嗦,像极了乏气儿的小赖猫。
男孩走到自己的车儿旁边,弯下腰,伸手开了锁。
然后摇摇晃晃的骑着车朝着西边过去。
像个醉汉似的。
像一副画儿似的。
还有点儿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会一下子从车上歪下来。不过,一个小小的转弯儿,众人便失去了男孩的影儿。不觉间,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行道树一行一行的排着,树长得不是很密,太阳在头顶上,树影儿就缩成圆圆小小的一团儿了。
男孩却抖了抖肩膀,也不嫌热。有点享受的眯着眼,抬着头,让细细暖暖的阳光撒到他的脸上,轻轻慢慢地抚开男孩微微蹙起的眉。
竟是烈日也不觉得热了。
他在外面吃了饭,把车骑到家门口,停下来。用一只脚支着地,另一只脚踩在车蹬子上,直勾勾的盯着门看。
有点儿不想进去。
屋子里面有点儿大、有点儿空、有点儿黑,还有点儿冷..
男孩有点儿不想进去,他又抬头看了看太阳。
阳光灼灼的刺眼。
最后男孩还是进去了。一开门儿就看见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呆呆的从客厅越过一个没封的隔间,死死地瞪着门口儿看。窗帘儿在他后面呼扇呼扇地打转儿,窗户没关。
起风了,天也跟着一下子阴了起来。
男孩也死死的盯着那死气沉沉的脸,或者说是那张死气沉沉的灰白遗照儿。
“嗒。”
“嗒。”
“嗒。”
..
男孩朝着死气沉沉的灰白遗像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响着。
“啪!”
玻璃和油漆的木头激撞发出一声脆响。
那张死气沉沉的灰白遗照儿,被男孩一下子被盖了下去。
男孩冷冷的笑了一声,有点怜悯的看了看那个被翻下去的灰白遗照儿。想着,就算你以前再怎么强大,不还是死了。你死了没到半年呢,老婆就跟别人跑了。才去世不到一年,儿子又结婚了,看看吧,有几个人还惦记着你?你儿子和你老婆都死巴巴的瞅着你出车祸后的那点儿赔偿金啊。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