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约定的时间到了,我跟承紫走在路上,我心里沉甸甸的。像被石头给压着,喘气都变得困难。可是要受苦受罪的人明明不是我。我怎么还会这么恐惧呢,我都不敢看承紫。我一看到她,眼睛里面就全部是她蒙着白色的床单,躺在病床上,虚弱痛苦的表情。
路上有些走神,一直没说话。搞得承紫还跟我说笑,活跃气氛,这确实有些不应该了。走到诊所了,一股子我很厌恶的霉丑味让我有些恶心想吐。医生压根没有正眼看过我们,询问了大致情况后问就让我们去交费。忐忑不安的情绪再一次袭来,进了诊所承紫明显把我的手拽得很紧。我感觉她的手哆嗦了一下,我望着她的侧脸。我仿佛看到了她的恐惧,她的不安。
我真想一把拽走她,我说这个孩子不打。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喜当爹。我轻轻拍打她的手背,希望能给她勇气,让她放松点。快上楼梯的时候,承紫忽然猛的转头望着我。我看见她闪烁不定的眼神。那个眼神会说话,它好像在说:“带我走!”
承紫终于还是进了手术室了。我知道她其实是很恐惧的,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或许她可能明白,这是她自作自受,她没有权利选择,没有权利害怕。我手哆哆嗦嗦的。拿出了烟马上又掐断,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眼睛一红,我突然发疯似的往医院外面跑,跑到医院的台阶上,突然又没了力气。我为什么要跑,我明明是来给承紫勇气的,我怎么能跑?可是我留在那儿。我又能做什么?一连串的纠结让我无力招架。
回到手术室旁边,眼睛里面全是承紫惊愕的样子,和白大褂,泛着银光的镊子,剪刀。依靠在墙上,实在忍不住了不敢想了,就使劲的用后脑撞身后的墙。旁边护士医生走过,偶尔有指指点点。我真怕我忍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煎熬的,特别是在悲观的情绪下。一直在欺负自己的头发,大腿,反复的揉捏。电话一直在响我也没去管,满脑子都是臆想出来的承紫苍白的脸。李开宇这个该死的贱(和谐)人,这个不负责任的人渣。承紫这个笨蛋。我脑袋快炸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样子,护士架着承紫出来了。我顾不得形象。径直冲过去拉开护士,护士斥责了我几句,我耳朵自动就过滤掉了。
医生在旁边叮嘱:“要好好在家休息三到五天。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话可以适当下床活动。要加强营养多吃一些高蛋白高营养的东西。最后还特别叮嘱我,一个月之内,不要同房。我倒是想。四年我他吗都没能同房。这一个月你觉得能发生这样的事?
承紫的家是不能回了,后来决定住宾馆。渡过这几天。我把房间开好,然后把买的东西补品之类的都放在房间。我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承紫说:“你就在这儿陪我吧。”我说:“不了,我等下还有事儿呢,你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关门而出了。我怕我稍微迟一点点我就会再陷进去。我怕我稍微再迟一点点,又会情绪泛滥,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我看了下电话,十三个未接。一个是杨姐的,十二个是芹雅沫的。整理下情绪,我先给杨姐打过去。杨姐是问朋友打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我说医院没出什么岔子,还好。然后说改天喝酒,挂了电话。
雅沫这边怎么办。我这时候情绪还没有散去,估计也没心思去逗她。算了,顺其自然吧,先找刘铭喝酒。基友才是最可靠的。刘铭说他跟李悦欣又在冷战了,原因就是李悦欣觉得刘铭对她的关心不够。我是不想说他们这对活宝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是真心羡慕阿。适当的没心没肺多好,就不用伤心伤肺,就可以百毒不侵了。可是不行阿,我就是我。我不是刘铭。没有他的洒脱。我不是杨洋,没有她的彪悍。我是佟苏城,没办法。刘铭说要是他的话就肯定不去,我说我们不一样。
短信来了。我真想把手机砸了,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事。
短信。林以蓝:“佟大帅哥。下周有没有空阿。”
我这才松口气。我回:“林美女有事情需要帮忙?”
林以蓝:“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啦。你这人真呆板。”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吧,什么事。”
林以蓝:“下周出来玩玩呗。好久没见了。想听你唱歌了。”
我:“嗯,到时候联系吧”
林以蓝:“嗯。”
没等我放下手机呢,短信又来了。
我以为还有什么没说完,拿起来一看,承紫的。
承紫:“在干什么。”
我:“赶稿子呢,现在已经拖了很长一段的进度了。”
承紫:“噢,那你忙吧。”
我:“嗯。”
那天晚上喝得晕头转向的,眼睛都出现幻觉了,完全没有了路的概念。刘铭知道要喝酒也没有开车,我们就这么架着走,就像我们两高中的时候。然后在路上像神经病一样的乱喊,有时候笑,有时候哭。刘铭那天说了一句很不像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刘铭说:“佟苏城,你不要怕。总有个人,会是你的信徒,陪你到世界的荒芜。”我说你说笑话呢,还挺顺口的。说着说着脸又有点儿涩得发烫了。
有些日子没跟雅沫联系了,心里感觉很愧疚。第二天中午在学校门口等她。没有事先告诉她,想给她个惊喜。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买礼物,我觉得我跟雅沫的关系不需要这些物质。都放学有一阵了,稀稀散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见雅沫出来。正想打电话催一下来着,眼前的一幕彻底热恼了我。雅沫出来了。身后还跟着舒俊,我在外面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看到我。我看到雅沫在往门这边走。舒俊在后面拉扯着雅沫。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管门口的保卫室,直接冲了过去扯着舒俊的衣服,对着鼻子就是一拳。
估计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搞得我有些烦躁,这种情况换作平时的话我顶多也就是呵斥一下恐吓一下的。我跑得猛,这一拳力道又狠,而且是在舒俊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的。说得好听点叫奇袭,说得难听点就是偷袭。这一拳过去,舒俊直接就应声倒地了。旁边有学生在围观,保卫科的人一下就过来了,雅沫把舒俊拉起来,冲着我吼。
“佟苏城你干什么呀!干什么打人呐!”我一下子就蒙圈了。芹雅沫这话的战斗力可丝毫不比我刚才那一拳头轻。然后她把舒俊扶起来就进学校了。我被保卫科的人拉着不许进去。操。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这算什么事。我是里里外外都憋着火,静下心想了想我也理解雅沫了。毕竟我有些时间没联系她了,上次她打了十二个电话我都没接。也没解释。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又是以这么暴力的方式出现,会有点不舒服我理解。又是连哄带骗,晚上才把雅沫给骗出来,总得要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晚上走着走着,还没等我道歉解释呢,雅沫就先哭起来了。我这一下打乱了节奏,把本来准备好的台词全给忘了。出于男性本能的保护欲,我一下把雅沫给抱了过来。她也不抗拒,我心里多少也有点底了。应该没怎么生我的气。哭了也有一会儿了,衣服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没有戴纸,她一下不哭了。蹲在地上埋着头。我又费解了,我拍拍她的背。我说:“怎么了。”
她好像是哭笑不得的说了句:“去买纸巾!”我当时就笑尿了。之后她又一个人不说话,生闷气。我怎么逗都没用。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就问,中午我看见舒俊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打他怎么了。你生我的气呀?她等了一会儿,然后说你那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人,我能高兴吗。
果然被我猜中,这就好办了,我说那我不是以为那小子在骚扰你吗。她又不说话了,我反正解释清楚了,我也不说话了,看谁先忍不住。小女生就是小女生,走着走着又有要哭的趋势。我是怕了,我连忙把纸巾给她,我说这下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她瞪我一样,我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加快步子往前面走了几步。可是我还是看到了她脸上隐约的笑,我叫她。我说雅沫你等等我。她还是自顾自的走,我径直走上去,拉过来就抱住。她也没有抵触。
然后过了有一会儿了,她说轻点。我这才松开,就那么近的距离。我说不生气啦?她侧过脸说:“生你佟苏城的气。一点都不值当。”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怪异了,我松开了她,然后两个人路上又不说话了,她说寝室要关门了,要回去,我说噢,那我送你回去吧,然后又是一路的沉默。
到了门口她说你要是再当我芹雅沫不存在。那我们就再也不要联系了。我点头哈腰的说好。我说是,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别怪我绝情了。”我说:“您说得是,说得是,要不是您手下留情我早死了。”她看我那怪样也生不起来气了,恋恋不舍的进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