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无限地朝远方延伸开来,两人的马匹都是敞开了脾气狂奔开来。两旁的风景如飞般倒退而去,卷起的风色从两耳呼啸而过,甚是令人神清气爽。
林闽甚是高兴地浏览着周围的清秀风景,神采飞扬,俏脸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更添秀丽。而林阳经过这么一次奔驰,也是一扫昨晚的颓色,精神饱满起来。
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知不觉显露在嘴角。
两人就这么纵马狂奔数十里路,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杆大旗,其上草书一个大字——“茶”。看来是到了休憩用的中继站了。两人勒马停了下来,将马儿系在站前的木桩上,一齐走入了小凉棚里。
这间小站此时似乎没什么人,除了一队镖局的镖师在这儿休息,倒也没什么其他旅人了。偌大的站点不禁显得有些空荡。而老镖头看见来了新人后,也借口结账,领着镖队离去了。这么一来,郊野的这间小凉棚就更显空荡了。
林阳、林闽坐在一张靠里的小几旁,喝着伙计端上来的凉茶,享受着这片刻的凉爽。虽是野店,但呈上的凉茶确是非常有滋味。清凉中微微透点甜味,而冰糖的量很恰当地把中药的味道压住,让人没有觉得任何的药味。凉茶在阴凉处已经盛放许久,所以喝在嘴里也是一种凉飕飕的感觉,顺着喉道流下,肺腑间甚是受用。
望着妹妹眉间渗出的细小汗珠,林阳心疼地伸手替她拭去。小丫头先是吓一跳,旋又很享受般笑嘻嘻地接受了兄长的疼爱。
一丝歉意的微笑流露在林阳嘴角。然而这副温馨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新的客人来了。
而且,来人似乎径直走向自己这一桌。客栈中并无他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不出意外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林阳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是龙吟院的?怎么这么急?
一抹香风飘过,来人已在自己桌前站定。嗯?难道又是个女人?
林阳好奇地抬头一看,不觉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轻巧俏皮的小鼻子,和一抹月牙弯弯的小嘴,配上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无不透出扑面的秀气。淡灰色的小裙子配上丝织镂花上衣,更显得活泼可爱,小巧玲珑。此时轻轻鼓起的双眼,丝毫没有削减其秀美,反而透出一丝顽皮可爱,着实令人喜爱。一头秀发扎成两束垂在肩旁,而在尾端扎上两朵淡紫色的小花,人与花相互辉映,更显魅力。
嗯,的确是绝世美女……不过也未免太……太小了吧。
竟然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林阳心中暗暗心惊。才七八岁就出落得如此可爱动人,美人气质尽显,那再过几年,岂不是魅惑天下的尤物!美人胚子完全不能用来指证眼前的小女孩,因为她足以与任何绝代美女媲美,年纪虽小,却已然是一代佳人。
小女孩此刻似乎有些不高兴,嘟囔着小嘴。粉嫩的迷唇轻轻翘起,既妩媚又可爱,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射出了迷离的妖媚和孩童的纯真。真够矛盾的,这种成熟与幼齿的双重诱惑,看得林阳直皱眉头。这个杀伤力也忒大了吧……小女孩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大哥哥在想些什么。秀眉轻轻一拧,一种扑面而来的娇憨逼得兄妹俩目瞪口呆。这……这简直是男女通杀,太,太可爱了吧!
“喂,小弟。”声音确实是如同想象中那么清脆动人,虽谈不上余音绕梁,但也是动人心魄的那种甜腻。只可惜略显粗鲁的语气稍微破坏了这种含蓄美感。
“哈?”林阳四周张望了一下,才发现眼前的小女孩有可能在和自己交谈。周围空无一人,就连看护的伙计也跑到树林里去凉快去了。纵观周围,恐怕只有自己是所谓的“小弟”了。
其实林阳身材虽不算特别高大,但五尺半的身材,在人群之中也是显得鹤立鸡群。由于自己锻炼有方,保养有度,身体很显匀称。可即使如此,却也丝毫不显小。眼前小女孩突然这般叫唤,让林阳十分诧异。
“看什么看,就是你!”小女孩微微嗔道,两道秀眉轻轻耸了耸,可爱地伸出玉葱般的玉指,娇蛮地指着林阳。
“呃?”林阳心中暗自唤娘,却丝毫不敢怠慢眼前的小女孩。擅自过滤掉“小弟”这种不知所谓的称呼,林阳非常亲切地半蹲下来,问道:“不知这位小——姑娘找在下何事?”语言中故意强调了“小”字,算是一种反击。
小女孩皱皱鼻子,表示不屑。
林闽显是很喜欢眼前这个机灵可人的小精灵,小手把林阳脑袋往旁边一扒,把小脑袋凑过去,甜甜地问道:“啊啦啦,小妹妹,找姐姐的这个‘小弟’什么事啊?”堆上满脸笑容,可见对其喜爱至极。
“哼!”小女孩从鼻中轻哼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小妹妹!”将俏首往上一扬,续道,“再说了,我可不希望被一个小妹妹叫做小妹妹!”
“咯吱——”如同石化了一般,一直温柔如水的林闽此刻也隐隐透出了一丝丝薄怒,隐约可以看到脑门微微有一道青筋爆出。虽然仍是尴尬地保持着刚才的笑容,但任谁也可以看出此刻的笑容背后的恐怖情绪。毕竟,被一个仅有七八岁的小孩这么说自己,怕是谁也不会觉得有趣儿。
然而小女孩却似没有注意到林闽的脸色,依旧冲着林阳,娇声道:“我和家里的人走丢了。你带我过长江,到对面的落凤酒家找他们去。”
拜托人能说得这么强势,恐怕眼前的小女孩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嗞——林阳顿时觉得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遍及全身。先不论眼前小女孩的惊人月貌,单是这份清晰的思路,灵巧的口才,就根本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可以胜任的。眼前的这个小孩浑身上下处处透漏出诡异,要不是她那双空灵的大眼睛,恐怕林阳早把她纳为危险分子一途了。
而且她居然口齿清晰地说明了自己走失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更加说明了眼前这个孩子的聪慧。
微微一笑,林阳大手轻轻抚摸到小女孩的脑袋上,轻柔地问道:“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世上,但凡是个女人,无论年龄大小,都会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对于称赞自己美貌的语句,向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这不,眼前的小女孩微微涨红了双颊,一脸高兴地回答道:“嘿嘿?未那漂亮吗?嘻嘻。不过青莲跟未那嘱咐过了,叫未那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未那的名字的。所以,大哥哥,未那是不会把名字告诉你的哦!”
顿时,一阵沉默飘荡在了兄妹俩之间。兄妹俩几乎是被石化了一般,整张脸像被门夹了一样。
这个,这个,难道这样不算犯规吗?林阳在心中疯狂地碎碎念着。而林闽也是在一旁很诧异地望着未那。按照林闽的思路,自己已然够粗线条了,如今居然这么简单地杀出这比我还懵懂的,这么经典的桥段居然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呃,这女孩,将来一定不可限量啊!
见面前两人突然呆滞住,不理自己,未那显得很生气。原本融化开来的一张俏脸又不觉冷了下来。小粉唇又悄悄地翘起,显示出自己的不满。
“咳,这个,未那是吧……”林阳干咳一声,以减轻尴尬感,看到未那灵动的大眼睛注视到自己后说道,“呃,我和这个大姐姐是第一次认识你吧。难道你家人没有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吗?”
未那显出一副“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的无奈表情,把林阳扎得一愣一愣的。娇脆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林阳:“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么愚蠢的话题也敢拿出来现。跟你说得很清楚了,送我到江对岸的落凤酒家。这么简单的话还用我说第三遍吗?笨蛋!”
一时间,林阳和林闽都被张牙舞爪的未那气势震慑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许久,兄妹俩才互相对了对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种浓浓的尴尬和无奈。
林闽小嘴一撅,扭过头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阳呆呆地看了未那几眼,考虑到龙吟院不会耍这种小手段来监视自己,而普通人也对自己兄妹二人没什么威胁,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未那很是高兴地跳起来,拍拍红扑扑的小手大呼“好耶”,林阳看着也觉得养眼。而林闽一向对于可爱的东西没有免疫力,才撇过头一会儿,就偷偷把头转回来了,还吩咐伙计再端上一碗凉茶和一小碟花生米,边逗玩边喂给未那,满脸溺爱。
未那塞得满口的零食,也渐渐对眼前的大姐姐丧失了一开始的敌意,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唤,使得林闽浑身上下都兴奋不已。
三人在凉棚又坐了一小会儿,林阳便起身付账,准备赶路。而未那则很是乖巧地跟在林闽身后,准备和她同乘一匹。
林闽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笑嘻嘻地拉着未那的小手朝自己的爱马走去。
林阳一翻白眼,闷哼一声。林闽听到哥哥的不满,怯怯地回过头。
“你自个儿骑马都困难,还想带人?是想两人一起滚到江里去吧!”严厉地训斥着自己的妹妹,林阳把自己的马匹解开,伸出左手,“喏,未那,到大哥哥这边来。”
小未那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小手也连连摆动,一脸不屑地拒绝道:“小弟,你乖乖在前边带路就好了,我和小妹姐姐共乘一骑。”
虽然唤林闽“姐姐”,却也不肯放弃“小妹”一说。林闽也不在乎这点细节。
林阳心中好笑,也就只有站在一旁,等她们两人吃上一个教训。
林闽也甚是好强,小嘴一撅,道:“哼!我不会骑马,不代表我不会带人!你睁大眼睛看好了吧!”语罢,蹲下身来,在未那耳边轻轻说:“一会儿如果姐姐掉下去了,你就拉稳缰绳,那个大坏蛋自然会去救你;如果你掉下去了,记得把脑袋抱紧,啊!”
“嗯!”未那兴奋地答应了林闽,挺起平平如也的胸脯,表示自己的决心。
而林闽也是回头挑衅一般地看了林阳一眼,小下巴轻轻翘了翘,用来示威。
虽然林闽可以压低了声音,但那一番话语林阳却是一字不落地收到耳中。此刻的他只想放开胸怀大笑一通。但是后果必然是引来两女的围攻,不堪设想。所以,林阳靠着非常人的意志忍住笑意,但紧绷的脸庞却完全变了形,甚是滑稽。
林闽先笨手笨脚地爬上马背,然后勾下腰,一手拉近马缰,伸出另一只玉手,唤道:“未那,来,姐姐拉你上来。”
未那乖巧地应过一声,也探出小手握上林闽的手。林闽用力往上一拉,而小未那则像丝毫没有重量一般地被拉上了马背,落到林闽的怀里。
果然是小孩,身子骨这么轻。林闽心中暗自想到。
而林阳则是眼中精光一闪。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这个小孩果然不简单,虽然只有七八岁大小,但少来也有六十来斤,凭自己那个大条的妹妹,以及马上稀烂的平衡感,刚刚那么一拽,还不重心乱倒,栽个大跟斗。其实林阳连出手相救两人的路线都想好了。但是刚刚未那被拉上去的时候,自己妹妹很明显没吃任何力道,就像是拉着一团气体般轻松。熟知自己妹妹状态的林阳断定这种情况的不可能。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眼前现象的只有一条,就是未那自己有用力配合往上蹿。
而方才未那明显没有任何的作势,且轨迹正好是林闽胳膊划过的痕迹,完全是顺应着林闽的一切动作,从外表看来,没有半点破绽,就连林闽本人也被忽悠过去了。然而却被一旁的有心人林阳发现了这点。
转瞬间,林阳计上心头,准备出手相试。聚指成哨,林阳忽地吹出一个音符。
“咴儿咴儿——”林闽座下的骏马应声仰头嘶鸣,前蹄儿完全离地,头颈左右摇摆。
林闽吃了一惊,下意识抓紧了缰绳,好歹没有掉下马来。等马儿安静下来后,方才记得未那还在马上,急忙回头看看。
而小未那虽是小脸吓得煞白,小手却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也没有掉下去。
林闽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
而林阳则是露出一股奸诈的笑容。七八岁孩童?深谙武艺的人尚且手忙脚乱,何况其他?出于刚刚的试探,林阳感觉到未那必是身怀武艺,光是那手轻功和反应能力就可判断她比林闽可能还稍高一筹。然而,应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林阳十分自信地忖道,并没有点破,只是把视线更多的往未那身上环绕。这个小女孩故意靠近自己,有什么企图呢?难道是龙吟院?忽地心中一凛,但旋又放心。因为凭着龙吟院的势力,龙晓雯没有任何理由放这么个“眼线”到自己眼皮下。
一直到现在林闽才反应到这次事故是林阳捣的鬼,不由得瞪起一双美眸盯着林阳,娇声嗔道:“哥,你干什么呢?未那差点掉下去了你知道不?恨死你了!”
林阳只是讪讪一笑,打个哈哈:“哈哈哈,口误口误。驾——”双脚一夹马肚子,抢先掣马奔出去。
林闽只能碎碎念一下,表示自己的怨念。回过头来,轻轻嘱咐一下身后的未那注意抱紧自己,也是微微一牵马缰,追随着前方的哥哥奔驰而去。
两匹马你追我赶,狂奔不止。马匹上下摇晃,倍增旅者的疲倦,然而却有一个人无视这些负面情况。一路上,未那欢快的笑声就没有停歇过,如轻铃般随着风儿飘荡在官路两旁。小小的脸蛋上满是兴奋之情,就差立在马鞍上双手高举万岁了。林阳、林闽先是诧异,想到未那小孩性子,都只是相视一笑。然而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都可以遥遥嗅到水的湿气了,未那仍在马座儿上欢呼,这不得不让二人显得有些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