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州城里有一条小河,逢年过节城里的人便会在小河边放纸船祈福。纸船上亮着灯,灯下压着祈福的纸。
旁边有小贩叫卖:“小姐、少爷,买艘船祈福吧?”
见如恣没有反对,徐永昶买了最贵的一种递给如恣。旁边有写愿的笔和笺,如恣坐在小凳上提起笔,看了徐永昶一眼:“你能不看吗?”
灯光水光融融,一片温柔荡漾的光影中,她转头看着他的样子,像只带着怯意的小动物,叫他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不看就不看,这些女儿心思你尽管许。”
说罢,他还转了头去。
尽管这样说,但他仍不免好奇她许了什么愿,因极侧目偷偷看去,却只见她水绿的衣袖下犹如葱根般的手指压着信笺,不知写了些什么,细巧的眉目里都是期许与淡愁,与他初见时的她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眉间充溢的常常都是快意,一种活得无忧无虑的快意。
他微微有些内疚,握了握拳,待她写完了,跟在她身后走到小河边,看她小心翼翼地将灯船放进河边,轻轻划着水让船飘远。
因她全神贯注在纸船上,连他靠得近都未曾察觉。他因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木兰的味道,清雅淡远,叫他想永远这样挨着她。
纸船随着河水渐渐飘远了,船上的灯光也摇摇晃晃的。如恣偏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徐永昶,有什么在她眼里闪现了又沉下去,只是过了片刻,她站起来,捶了捶蹲得久了有些发麻的双腿。
“我帮你。”徐永昶说着,便弯下腰要帮她捶。
她躲闪不及,到底被他捶到了,立刻抽了口气:“疼。”
他便知自己手重了,十分内疚道:“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使多大的劲儿。”
她揉着被他捶到的地方,他也蹲下来,嘴上还是不住地道歉:“让我看看……”
这时一群小孩子跑下来,趴在河边,捞河里的纸船。捞起一条便抽了其中的许愿笺大声念:“希望穆哥哥早日娶我为妻,许艳花。”
“哈哈哈,这是做豆腐的许东施的笺。”年龄大的孩子认得城里许愿女子的名字,笑出来,“原来她也有喜欢的人,哈哈哈……”
孩子们纷纷起哄:“不知道这个姓穆的是谁?”
“看我这个!”又有孩子捞起来纸船:“希望候二哥早点休了妻子娶我!”
“这个更不要脸!”
这群十一二岁的孩子拆着许愿笺作乐,如恣不喜,却也没能力阻止,站起来打算离开后眼不见为净,谁知又听到:
“愿爹爹平安、煦哥哥平安。曹如恣。”
“曹如恣是谁?”
“不认识,城里新来的人吧?”
孩子们的对话传进两人的耳中。
徐永昶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们已经到了台阶的正下方,眼看着就要走了,如恣踩着脚下的青石偏头看了那群孩子一眼,果然那条最漂亮的纸船在他们脚边被拆得七零八落。
徐永昶突然转身厉喝:“你们干什么?”
他凶神恶煞地,孩子们一见,纷纷跑了,只留了一地的破纸船和许愿笺。
徐永昶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笺,看了一眼,脸色又沉了一分。
如恣见状,转身便要走。
徐永昶几步上前拉住她,将笺上的字放到她面前:“你都要嫁给我了,还时刻念着这个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