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玉杯,抬头若有所思的朝我凝了一凝,含笑的道:“公主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我沉眸,几分犀利的望着他,却并不答话。听他方才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否认,看来我的料想确然是正确的。
而在我虞锁情一贯的准则之中,对于善意不明的靠近,唯有保持距离明哲保身方才是上上之策。于是我起身,脸上挂着刻意维持的淡笑,疏离的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也对这原因毫无兴趣,我只希望我们俩之间的交集仅此而已。从今往后,你还是你盛宠雍容的上宠,我则是酹月府端庄的王妃,无谓的交集只会徒增双方忧扰罢了,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是能够看透明白的罢?”
他笑意盈然的听我说完,几缕墨发随着林间的微风徐徐拂动,更显的美人慵懒不羁。忽而委屈的撇了撇唇角,“公主难道就如此这般看不起花溪酿的酒吗?连一小口都不愿酌上一酌?”
我怔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岔开话题,几分复杂的盯着他却不言语。
终于在我过于戒备的打量中,他耸了耸纤肩,几分无奈的道:“好罢,我也不过好玩罢了,公主若是不愿意我不再靠近就是。”
随即触手捧起桌上散落的桃花花瓣,几分意味的捻玩起来:“只是公主你还真是伤花溪的心呢,别人都是扒心八肝的往我身上粘,也只有公主你才会硬生生的将我往外推。”
我捧起桌上的酒,轻轻贴于唇边,脑中不自觉的便映上了梨澈淡雅若皎月的脸,不自觉的便失声喃道:“你不懂的……。”——
回到酹月府时早已是华灯初上了,因着花溪轻薄一事,凉衣一路皆对我漠然无语。虽不至于放肆的失了礼数,但周身萦绕着的冰冷却是明明白白的昭显着,全然没有一丝丝为奴为婢该有的体统。
我从新婚之夜起便缭绕着的疑问此刻终于渐趋明晰,直至剔透如水晶。我一直便觉得凉衣与别的丫鬟不同,她似乎从不懂得谨守丫鬟奴才该有的甚微怯弱,神情疏离中总是透着股隐约的高傲,似乎连我都不曾放在眼里。直至现在,我才豁然明晰,这份高贵定然是与那个叫君墨舞的男子分不开的。
亦或许……
我在满腹的胡思乱想中终于到了家,刚刚迈进挽晴苑,却忽见画扇从门内跌跌撞撞的扑到了我身上,满脸煞白的道:“公主不好了,公主不好了……!”
我赶紧搀好她,将身边的人打发走,抚着她的背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要
“别急慢慢说。”
画扇闻言抓紧了我的手臂,眼圈红了一圈,似是有隐忍不住的泪水:“公子不是前些日子受了杖刑吗?这两天又正赶上下雨,而柴房里湿沉阴冷,根本就不是养病的地方。公子的伤不但没有愈合,今日还发起高烧来。奴婢……奴婢一时情急,擅自去请了两个郎中来,一个个都摇着头说……说……。”
说到这儿,画扇终于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我却是急恼的摇晃着她的肩膀问:“郎中们说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呀!”
画扇咬唇,似是要极力隐忍胸口的波涛汹涌,哽咽的道,“郎中们兜,公子只怕是……只怕是回天乏术……命不久矣。”
我手中的丝帕飘然落地,近乎茫然的转了身,怔怔的朝门外走去。
那八个字残酷而冰冷的盘旋在我脑海里,如一把嗜血的残刀在我心口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痛的鲜血淋漓。回天乏术,命不久矣,梨澈,是你吗?真的是在说你吗?
顾不上其他,我急急朝外走,却在出门的那一瞬没头没脑的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身体,我低着头语气极不好的吼道:“狗奴,给我滚开!”
话音刚落,便听闻到身旁一圈的抽气声,瞬间便冻结了我纷乱的心脏。我几乎是僵硬的抬了头,接着便是近乎麻木的跪地声:“臣妾……臣妾给王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