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目,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施施然的走到了虞水心面前,恭谦的礼了一礼:“锁情给母皇请安。”
她轻轻托过我的手,温柔的捏揉进手心,几分慈爱的道:“果然这姑娘出阁了自是与以往不同,瞧瞧这凝脂般的如玉眉目,过去只道是水灵干净,如今倒真正的出落成一个蕙质兰心的剔透美人儿了。”
玄而略紧的将我拉近身前:“如何?对这次母皇给你挑的夫婿是否满意?”
虞水心的话就像一块拨于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便打乱了一室辛苦维护的安静与平和。我心跳了一跳,很明显的便察觉出了周围传来的许多目光,隐然的,好奇的,意味的,不甚明晰的,一一落于我低垂的侧颊。我抬头笑了一笑:“王爷待锁情自是极好的,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且怜惜锁情身子力薄,连每日必须有的请安都替我省了,真正是一个细心温润的天赐良人。”
“嗯——”,虞水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玄而轻拍拍我手:“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
她话锋顿了一顿:“虽说你们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可这传宗接代的事还是需好好放在心上才好。你夫君君墨舞也整二十了,若不是这场孽病,按理说也早该儿女绕膝坐享天伦才是。”
她忽而松开我的手,拿过一方锦帕捂住眼角,几分怅然凄苦的道:“你父君君墨崖临死前最后悔的便是没能留下一男半女来继承这君家天下。若是你再无所出,这君家恐怕就真的要绝后了罢。”
我闻言挽身,屈膝道:“锁情自当尽力而为。”
她点点头,虚虚将我扶起:“但这生孩子之事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还得看你夫妻二人命相是否相合,若是不阂们这些个外人白着急也是没用的。”随即她又握住我手,殷殷切切道:“你也得好生关心一下你夫君的身体,我在宫中时常会听说酹月王爷每日里都会呕血,且身子愈趋消瘦到令人不忍视睹,我每每听入耳总觉胆战心惊,也不知这些传闻对也不对?”
如此繁复冗长的一番前缀不过是为了引出最后这个关键的问题,我低垂的眉目不可自制的微微一扬,凝起抹略显嘲意的笑,语气却是同样的殷殷切切,“夫君的病自有专人照料,而锁情是丝毫药理都不懂的,所以也不甚清楚。只是我想,有着君家王朝的天人庇佑,与母皇殷殷的关心惦念,夫君最后一定能化险为夷,安然康复的。”
虞水心握着的手僵了一僵,目光沉凝了下来,缓缓落在我身上,显得几分失望而凌厉。刚刚的这番话看似度度入理,分寸而完美的将一切说尽,却尽是些空泛无谓的场面话,没有一个字是虞水心想要的答案。
我暗暗在心中轻笑,既然你给我虚伪来,那我便给你客套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之不过是带着面具给不相干的人演场好戏。女皇?公主?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过只是旁人眼中可悲的戏子罢了。
她凝着我的目光渐渐晦暗如一汪沉水,冰冰凉的朝我扫射而来,略带几分警告。恐是她也没有料到我这样一个她事先安排好的棋子,等真正用时便开始装聋作哑,竟毫不留情的将她的面子给拂了去。
玄而,她重新换上宛然的笑意,继续握着我的手,掌心却是一片沁骨的冰冷:“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时日也不早了,我若再不放你回去恐那酹月王爷是要闹到我涟宇殿来要人了。”
随即侧头望向右手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道:“林嬷嬷,你去送锁情出宫吧。”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却突兀插了进来:“皇,不如让我来送锁情公主出去吧。”
这声音低沉而清淡,带着几分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柔媚空灵,声音袅袅间是辨不清雌雄的妖娆。我几乎是愕然的抬了头,眼前便映上了花溪风华绝代的脸,三分漫懒三分疏离三分轻佻的将我望着,甚是风/流不羁。
“哦?”虞水心似乎也有些意外,眉眼间略兴味的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