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王蔺琪对王蔺月的行踪感到好奇,就是大长公主也感到疑惑,她的公主府戒备森严,时时有人巡逻,公主府十分辽阔,就算知道守卫巡逻的时间,从而避开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来说,想要逃出去,还是有其困难度的。
王蔺月在公主府居住多年,有其人脉,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要是她在此处住了这么久,却不曾建立起人脉来,那大长公主才要反省自己对王蔺月的教育是否出了问题。
大长公主现在对王蔺月的感觉十分复杂,既痛恨她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可又担心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任性霸道,身边没有人侍候保护她,万一要遇上什么事,那……
“去,赶紧的,派人去查,查清楚来,看看是谁帮了她,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大长公主推着曾女官,让她赶紧去查,曾女官无法,只能亲自去查问侍候王蔺月的丫鬟们。
这让大长公主看了很高兴,觉得像曾女官这样的,才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不曾敷衍了事。
曾女官不晓得因为自己不想让别人动手,亲自去查问王蔺月的事情,反让自己在大长公主面前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看到坐在对面,面沉如水的曾女官,采夏几个脸都吓白了,再听曾女官说,“行了,别再掩饰了,我都知道了,就是你们三个出手帮蔺月小姐忙的,是吧?”
她们更是浑身直哆嗦,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人看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帮蔺月小姐的?”
“我,我们……”采夏结结巴巴的把她们如何趁揽月小楼如今人少的空档,让王蔺月换装,和她们一起行动,混蒙过守着院门的婆子。
然后又以相同的方式,先是哄骗人说王蔺月是她们的小姐妹,因要出阁了,她们知她生平唯一愿望就是进公主府来长长见识。
现在见识过了,得要出府,可她们身上有差事出不了府,请嫂子、婶子们帮忙,送她出府。
有钱开道,无有不应的,就这样,她们顺利的把王蔺月送出公主府。
一层又一层,经手的人都是不相干不相熟的,对她们的借口感同身受的,对她们待小姐妹之心有好感的,没有不慷慨应承的,再说还有钱拿,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曾女官把她们说的人一一叫人审问,结果就如她们所言,没有一丝造假,这点让曾女官备感头疼,因为她们没有造假的地方,她想从中找破绽都找不着。
回去向大长公主禀报时,还感慨这三个丫鬟实诚。
然而,这也造成王蔺月出府后的行踪再无迹可寻。
京城很大,一个人在京城之中,就像滴水落入了湖中,想找,无迹可寻,难啊!
“你对她的行踪可有揣测?”大长公主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脚踩着熏笼怀里抱着手炉,虽还未下雪,可寒风已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自己的来临。
曾女官心里自然对王蔺月的行踪有所猜测的,只不过在大长公主面前,她只是沮丧的摇了摇头,“卑职不晓,不过蔺月小姐对凤公子十分执着,凤公子婚期将至,就不知蔺月小姐会不会跑去找他?”
大长公主点点头,“这也是个方向,你派人去盯着凤家庄,如果看到她就把人带回来。”
曾女官起身应下,顿了下又问,“如果蔺月小姐她反抗呢?”
“那就打昏她,把人带回来。”凤公子已经要和黎浅浅成亲,倘若被人发现王蔺月跑去找他,不管她有没有顺利见到人,抑或是跟他说些不恰当的话,都会对怀国公府的声誉造成莫大的影响。
曾女官听她这么说,心下一松,觉得她家大长公主总算是恢复理智了!
“是。”回应大长公主时,都有精神多了。
大长公主很明显的感觉到曾女官的好心情,不由露出笑容,“让你费心了!”
“这都是卑职应当做的,应当的。”曾女官笑吟吟的说道,然后就转身出去办事了。
黎浅浅本就派人盯着王蔺月,毕竟这一位可是对凤公子很有心呢!因为她,大长公主不惜害死了让她觉得没面子的凤老公子夫人。
所以一得知她失踪了,她不免大吃一惊,“她不是被关在公主府里头,怎么失踪的?”
“其实说穿了,就一点都不稀罕了!”春江叹气,自家教主总是对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感兴趣,也不想想自己婚期将近,还有心思管王蔺月的闲事?
却不知黎浅浅来说,王蔺月的事,真不算什么闲事。
“这女的对凤公子有心,日前还托人给我送陪嫁丫鬟来,可见是个心思不纯的。”
“可她都已经被大长公主给禁足在公主府里了,还能失踪,这也未免太离奇了?”
“说不准是她自编自导的呢!”春寿不以为然的嗤笑道。
她们对王蔺月都没好感,谁叫她要跟教主抢男人呢!
黎浅浅对此不予置评。
杨柳几个手上收拾着东西,边听她们说话,听到王蔺月想要抢凤公子时,几人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正在这时,凤公子和刘二一起过来了,他们两带来了王蔺月的最新消息。
听完之后,黎浅浅等人都觉得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她怎么会和商大表嫂她们遇上的?”
凤公子冷笑,“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她们又怎么不会碰到一块儿去?”
原来王蔺月从公主府出来后,就近找了家客栈窝着,她虽不聪明,但也不笨,既然离开公主府,就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必须保证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前,不被公主府和怀国府的护卫发现,然后给押回去。
因此先找地方落脚,成了首要之务。
住进客栈后,她先是好好洗了个澡,吃了个饱,然后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再来想其他。
王蔺月想得很周到,唯独忘记一件事,财不露白。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平常出门,她身上是不带银子的,而是由丫鬟们带着,丫鬟们身上带的银子,也不是用来买东西的,而是打赏用的,她出门逛街买东西从来都是挂公主府的帐上,到了月底商家把帐送去公主府,月初时再去领钱就是。
因此她虽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却无法实际运用。
所以隔天她出门买东西时就被贼人盯上了,后来虽被人救了,可身上的钱财也都被人搜刮一空。
救她的,就是商大表嫂一行人。
因为之前被丈夫警告过,后来又被公爹敲打过,商大表嫂是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她的表妹们塞给凤公子兄弟作妾了。
然而她不敢,不代表她的表妹们不敢!
商大表嫂的这几位表妹,有表姑母的女儿们顾明珠、顾玥珠姐妹,有堂姑母的女儿徐素柳及五姨母两个继女黄梓、黄栎,及五姨母的两个亲生女儿黄桂、黄桃。
其中以五姨母的两个继女最为迫切,因为她们一个已经二十有五,一个二十有三,为何如此高龄未嫁?自是因为自视甚高,觉得她家那的男子全都配不上她们。
黄家在当地是名门世家,黄梓与黄栎自幼生得极美,外祖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本来商大表嫂的五姨母不愿插手管继女的婚事,免得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说闲话。
只是黄老太太说了,她虽是继室,可她们到底也喊了她好几年的母亲,她们的婚事怎么她就管不得了呢?
有婆婆出面,黄梓姐妹再不愿,她们外祖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她们听话。
然而黄太太每每为她们相看好人家,想让她们两去瞧瞧,这两姐妹肯定要把事给搅和黄了。
后来听说商家与凤家庄有亲,凤老公子夫妻已经双双过世,虽之前商家曾敲打过商大表嫂家里,可是架不住人的贪念啊!
得知商大表嫂要随婆家出席凤公子的婚礼,这几位表妹就被长辈们硬塞过来,美其名是来南楚京城长见识的,实际上呢!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机会飞上枝头作凤凰,做不了正室,做个受宠的美妾也是好的。
于是她们就跟来了。
本来以为能住进凤家庄,可以和凤公子兄弟们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曾想她们连凤家庄都住不进去呢!
商老头兄弟简直就是她们美好前程的破坏者。
无法接近凤公子兄弟,那就只能将就,商大表哥兄弟们也是不错的丈夫人选,虽然他们都有妻有子,可是不妨碍她们作妾嘛!
既然要改变勾引的对象,这穿着打扮也得有所不同嘛!于是这些天,她们就是拉着商大表嫂去逛街,既然商大表嫂不助她们嫁入凤家庄,那就贡献些银子,给她们买首饰和衣服,好让她们重振旗鼓嘛!
便是因为如此,她们才会在锦衣坊外头的坊市救下被人抢劫的王蔺月。
“王蔺月和她们一拍即合?”
“是啊!”凤公子冷笑,“听说她们都已经分配好了,王蔺月出主意又是本地人,还又出钱,所以呢!她们不跟她抢我,她们除了相准了我哥他们之外,连你大哥他们都不放过。”
总之嫁不了凤公子兄弟,嫁进侯府也成。
“她们不好以自己的名义下帖子给我哥和你哥他们,所以就打算用我表哥他们名义,想把他们诓骗出去,然后再用药迷晕人,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以便逹到她们的目的。”
黎浅浅听得都傻眼了!这是怎样?大型车祸现场,集体晕迷然后煮饭?
“她们的目标还真是极其单一,这是把别人当傻子看?还是觉得她们长得太好,所有人见了她们,都要腿软迈不动脚啊?”
如此粗暴的作为,真当别人眼瞎?还是以为她们家世太好,有权有钱又有绝世容貌,所有男人被她们如此算计后,还得对她们心悦臣服伏首称臣?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凤公子道,“毕竟她们是跟着,我舅舅他们一起来出席我的婚礼的,一旦婚礼结束,她们不想走也得跟着走才行,我舅舅们是不可能留她们在京城不走的。”
他们本就无意带这些荳蔻年华的少女们出行,可亲戚们已经把人塞过来了,你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人吗?那也太无情了,既然把人带出门,那就得好生的把人给带回去,否则有点闪失,商舅舅们不好对亲戚交代。
至于亲戚是否要趁出行在外时,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商舅舅们能拦,那肯定是要拦住的,尤其不能让这些女孩们破坏了外甥的婚事。
所以商大舅选择住在京城的客栈,而不是住在楼外楼,或凤家庄内院中。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这些花季少女们恨嫁的心。
黎浅浅得知王蔺月她们的计划,立刻派人去将军府通知她爹和哥哥们,又有人要算计他们了。
齐语菲离开后,齐家目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齐月朔向齐小夫人求援,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身带巨款失踪,眼下她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难关中,无暇找黎漱的麻烦。
黎经时本来对女儿出嫁一事百般不舍,就上朝都是黑着脸的,黎茗熙还好,他现在除了忙着练兵之外,就是对唐之菁姐弟的事极上心,黎令熙倒是很忙,他要收拾齐家人,正好遇上赵国皇帝忌惮齐氏,也要收拾他们。
虽不曾露面,不过他还是特地跑了趟赵国,与赵国皇帝的心腹连络上,双方谈了好几回,赵国皇帝是要给齐氏一个教训,敲打对方,却不想把齐氏的产业交到外国人手里人去。
黎令熙是以商人身份,打着要吃下齐氏产业的名号,找赵国皇帝心腹合作。赵国皇帝疑心重,拖着此事不应,黎令熙也不急,派人和赵国皇帝慢慢玩儿,自己则神隐回南楚,妹妹出嫁在即,他可不想误了此事,回头没看到妹妹出嫁,没能刁难妹婿,他找谁哭去?
留下管事和赵国皇帝心腹玩儿时,又派另一组人去和齐氏家主接洽,因有不少人在和齐氏家主洽谈买铺子的事,他只交代他那些好徒儿们,慢慢跟她玩,铺子能收咱就收,不能收,咱就破坏齐氏和别人家的交易,总之就玩儿!
他的那些好徒儿可都是颇有来头的,家底厚着呢!师父交代他们玩儿,他们就耗死姓齐的,总之呢,不能让赵国皇帝得逞,也不能让齐氏家主早早脱身。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被师父扔在赵国,师父自己回南楚送师姑出阁,他们却不能亲临黎教主出阁现场,想想,有点难过啊!
齐氏家主比他们难过百倍、千倍,虽然已经答应齐月朔与颢王世子的婚事了,可小儿媳妇一直没有消息,到底她是不是被颢王派人抓走的?齐月朔一直派人送信回来,要求家里帮忙找她娘和稳住南楚的齐氏产业。
但齐氏家主根本分身乏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失误,齐氏的男丁虽多,却个个草包,出色的女子不少,但她们总要出嫁,将所有的力气全耗费在栽培在女眷身上,一旦她们因表现出色被人相中求娶,剩下来的男丁们能否扛起这个家?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但她年事已高,再撑也没几年了!想改,谈何容易,而且放眼望去,她竟有种后继无人的寂寥感,长叹一声,她垂下头看着厅里满当当的人,却无一人能托负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