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糕和鸡肉同食会要人命?神医口中之话当真?”烈宸风站在案前,细密绒绒的红毯上正跪着神医尝百草,刚刚从漪澜宫出来,他便迫不及待的跑来找皇上,倒不是为了要赏钱,只是为了快些将皇贵妃医治好。
殿中尝百草慌忙点点头,他垂着头并未抬起,郑重道:“医者救人性命,怎肯说假话,臣说的句句属实,芝麻糕和鸡肉这其中单独食用哪一个都不会中毒,只有先食用其中一个,再食用另外一个,或者是将这两种一起食用,才会中毒。”
烈宸风凛冽视线紧盯面前殿中的尝百草,见他一脸坦荡荡神色,心想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之前的太医都未查明?心下一顿,他似是明白些什么,他还记得当日尹雪嫣中毒晕倒,众人检查那晚她所食用晚膳,晚膳中正有一道和鸡肉有关的食物,可是芝麻糕却独独没有见到。
也难怪那些太医没有当机立断的查明真相,就连尹雪嫣身边最为亲近的宫女莺儿,都忘记了那日皇贵妃食用过什么芝麻糕,只是莺儿都忘记的事情,尝百草又为何会知晓的这么清楚?向前迈动步伐,烈宸风走几步,身侧凉风徐徐,稍顷他一双纹着清晰龙纹的薄靴正对着尝百草膝盖,站定,他半倾着身子,宽阔背脊呈现出完美弧线,他眸光深邃,似带着一抹疑惑,勾动唇角淡淡道:“你是如何知晓皇贵妃吃了那芝麻糕?莺儿那日都已然不记得,还有皇贵妃中毒是偶然,还是……”他一抹视线突然变得凌厉,眉峰向上一挑,继续说道:“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听到烈宸风这句话,尝百草跪倒在地上的身体明显一怔,他顿了半晌,这才慌忙摇摇头,摆手撇清道:“是不是故意陷害,臣是不知道的,臣只知道今日臣去给皇贵妃把脉,正巧看到角落里一个精致食盒,食盒里正是吃剩下的芝麻糕。”
“食盒?吃剩下的芝麻糕?”烈宸风双眼渐渐眯起来,视线落在尝百草肩头,“继续说。”
“是,臣继续,”尝百草慌忙点头,他依旧保持着屈膝跪在地上的姿势,这姿势明显让他感到不舒服,向上挺了挺胸,他复又继续解释道:“根据莺儿姑娘回忆,那晚的晚膳,原本是没有鸡肉这道菜的,她去端晚膳的时候还诧异,而那芝麻糕,据说是丽妃娘娘那日亲手做的,并且亲自送到漪澜宫的。”
“什么?”烈宸风猝然瞪大双眸,他一双视线顿时如若火烧,攥紧拳头,他一把抓住眼前尝百草的衣襟,尝百草之前哪里见过这般阵势,他吓得慌忙吞咽口水,喉咙处一动一动的,口上还不忘解释着“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啊,皇上……”
“除了你,莺儿,还有皇贵妃,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其他太医知道了么?”烈宸风视线怒火缭绕,他紧抓着尝百草胸前衣襟,太医服上满是褶皱,厉声问着,他眼角余光瞥向一侧,见林丰从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似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面前尝百草呼吸急促,一张脸因为险些窒息的缘故而憋得通红,他一双眉毛微微向上耸着,似是不相信烈宸风竟会是这般反应,他明明记得皇上对皇贵妃是万般宠爱,不然当初也不会花重金将他聘来,只是如今烈宸风这剧烈反应似是想要灭口?
结结巴巴的回答:“没……只有臣知道,太医所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咳咳……皇上……皇上息怒……”
“不好啦,皇上,漪——”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原本正惊慌失措的林丰突然愣在原地,他亲眼见着烈宸风一双手暗自运力,直将跪倒在地上的尝百草掐的差点没了气,双手捂住眼睛,林丰吓得不知要说什么,浑身颤抖不停,正在这时,烈宸风猝然松开掐住尝百草脖颈的手,扬首瞥目去看一旁吓得脸色发青的林丰,他蓝色总管服被风微微吹起,“什么事?看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皇……皇上,”林丰哇的一声叫出来,他顾不得去看地上正双手抚着自己胸口呼哧呼哧喘气的尝百草,顾不得去猜测皇上与尝百草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喊一声:“皇上,皇贵妃她……她……”
“雪嫣她怎么了?”烈宸风视线晃动几分,匆忙凝眸去看林丰,见他一副慌张神色,心中更是乱了几丝,怒然道:“你快说,朕的雪嫣怎么了?”
林丰无奈摊开双手,一脸哭腔,回复道:“皇上,皇贵妃她又毒发了!”说罢,抬起袖管擦拭眼角泪水。
烈宸风一个重心不稳,身形向后倾倒几步,吓得林丰和尝百草均惊慌失措般叫了声“皇上……”,却见他突然又直起身子,背脊挺拔,他抓起面前尝百草衣襟,将薄唇覆在他耳廓,一字一顿的说:“朕要你将丽妃下毒的事情传遍你们太医所,人尽皆知才好。”
说罢,搀起地上还在兀自怔愣的尝百草,“快,现在去给朕医治好皇贵妃,不然,朕先砍了你的脑袋!”
身后尝百草愣在原地,还是林丰先反应过来,他慌忙撇下衣袖,袖管划出一道弧线,复又抬手抓紧尝百草太医服,低声催促:“哎呀,你倒是快一点啊,你再慢一点,皇贵妃可就没命了,她可是皇上的命根子啊!”说着,两人抬步,匆忙跟上烈宸风脚步。
刚才还无比喧闹的龙华殿,瞬间便陷入了一片冷漠死寂之中,夏季花香纷纷吹来,雕花窗棱“吱嘎——”两声,复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