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在凳子上,胡太医就谄媚的笑着看着她:“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和臣说,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一丝淡漠的冷笑浮上唇角,她凤目半眯,瞥眼问道:“本宫也没什么要问的,如今德贵妃身怀有孕,昨晚又受了惊吓,不知如今身子如何了?”
她说话声音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胡太医见到这样,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回道:“德贵妃她……身子挺好,臣给开了药方,不知娘娘……”顿了下,他试探性地看着尹雪嫣:“娘娘要不要过目一下。”
说着,就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张药方来,香儿轻笑着上前接过,只是在触碰到药方的瞬间,尹雪嫣突然用丝绢放在唇边清咳两声,香儿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躬身退到原地。
“太医,这药方我一个深宫妇人怎能看懂,你自个留着就行的。”尹雪嫣慵懒地笑着歪在软榻上,香儿忙走上前来给胡太医奉上香茶,胡太医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笑道:“娘娘,老臣还有事想和娘娘说。”
“哦?”她略带诧异地睁开眼睑,微卷的睫毛颤了下,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太医有何事要说,但讲无妨。”
胡太医敛神瞅了左右两眼,忙倾着上半身向前,轻声说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昨儿夜里就到钟粹宫去了,今儿臣去之时,皇上也在场。”
纤纤素手拨弄了下案上放着的绣绷,她看似很无意地笑了笑:“呵呵,姐姐身子不爽,皇上前去探望本是应该的,皇上若是亲自询问太医给姐姐用了什么药,那恐怕也是分内之事吧?”
见她这样说,胡太医自然也知道是想问什么,随即说道:“臣用的药是养胎的馥香丸,其余的……还没有用。”说着,他冲着尹雪嫣很谄媚的笑了笑。
尹雪嫣状似不懂的皱着眉头,好像思忖了些什么,既而舒展眉心,嫣然一笑:“多劳烦太医了,姐姐和小皇子若是能平安无事,那本宫也就放心了。”说完,她抬起头来给香儿递个眼色:“本宫也乏了,替本宫送胡太医。”
胡太医本喝了口茶水,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忙将茶盏给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作揖道:“娘娘万安,臣告退。”
将胡太医给送出了寝宫,香儿脚不离地的就赶了回来,见尹雪嫣正坐在窗前抚琴,那琴声悠扬婉转,抚琴之人仿若是置身在梦幻的仙境之中一般。
刚要躬身退下,莹白的手指突然停止弹奏,她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是不是有话要问?”
脚步突然停下,香儿深深吸气,转过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奴婢就是不明白,娘娘让胡太医来,到底是何意?”
整理下裙衫站起身来,尹雪嫣颀长的身影静立在雕花木窗前,她抬起头来望着空中飞过的鸟雀:“太后本就看我不顺眼,昨晚之事又没能将我扳倒,心里肯定对我很是戒备,胡太医老奸巨猾,太后肯定会召他到寝宫问话,若是本宫不装作对德贵妃关心,太后肯定会有所警惕,胡太医方才说完馥香丸,接着就想探听本宫要不要加药,本宫自然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
“原来他是想探听娘娘是否要给德贵妃加药?难道是……”唰地一下睁大了眸子,香儿惊恐地看着尹雪嫣:“打胎药?”
说完,忙用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双腿隐隐发抖。
尹雪嫣的嘴角噙出一抹淡笑:“没错,他正是这样想的,本宫岂会那样愚蠢,沁雯的孩子能留下是她的福,留不下那也是天意。”
“只是娘娘……”香儿点头,想了想紧抿着唇:“奴婢就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还真的到她的宫中去了,难道就因为听您的话,不让您生气吗?”
许久,尹雪嫣抬脚走向殿外,她轻轻一笑:“自然不是,不过那也和本宫没有关系,只是这段时间能清净一些倒是真的。”至少这段时间若是皇帝真的经常到沁雯的寝宫去的话,恐怕后宫那些女人也不会闲着,矛头总是要来回转的。
皇帝乘坐的肩舆开始来来回回地出入钟粹宫,途经之地所有宫人全都跪拜于地,大凡见肩舆一过,不少人都会侧目望着朝哪宫的方向行去。
甬长的宫道上两顶轿子正飞速地前进着,轿夫可谓互不相让,时不时地还侧目瞥对面几眼,东边的轿帘猛然掀开来,穿着粉色宫衫的少女鄙夷地瞪了对面一眼:“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跟钟粹宫叫板,若是耽误了给德贵妃取药的时辰,担待得起吗?”
旁边的轿帘唰地一下就给人掀开来,两人一对视,那人马上就得意地笑着:“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钟粹宫的绿画啊,还真是得罪不起的人呢!”
“这不是许嬷嬷吗?”绿画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许久都没碰见这个女人了,以前在她的手底下没少受苦,逮着这次机会更想奚落一番,“嬷嬷是替哪位主子办差呢,好像也是要出宫的啊?”
许嬷嬷怎会被她给压着,要知道已经在宫中三十年的老人了,她淡淡地瞟一眼绿画:“珍贵妃宫中少了妍华坊的胭脂,着老奴去买些来,贵妃娘娘啊,就喜欢妍华坊的胭脂。”
听到这句话,绿画马上就黑了脸气得在轿子里跺脚,虽然皇帝现在对钟粹宫是格外照顾,甚至皇上还专门给德贵妃赏赐了很多名贵珠宝,可毕竟珍贵妃之前的风头太过强盛,后宫嫔妃并不敢轻举妄动,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争个你死我活,谁料许嬷嬷马上发话:“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瞅着已经过了午时了吗,若是再晚会儿,还能赶得及回宫吗?”
说着,就将轿帘一甩,冷哼一声,那轿夫见状,四个人脚上立马如安了轮子一般飞快地跑走,轿子本就是相隔很近行着,这一来直接就撞到了旁边的轿子,只听许嬷嬷在轿中轻笑:“这就对了,主子的事都是大事,奴才啊,还别就忘了本了。”
绿画气得甩手就将布帘给放下,她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双眸圆睁着,她的牙紧咬着:“尹雪嫣,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