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老谭很关心:“你这人真是的,会员怎么就睡到你的床上了呢?”
陈博“哎”了一声:“是我睡到了她的床上。不过,这是她的不对。”
老谭真急了:“是她的错,别人怎么就没睡到她床上,她怎么就偏偏怀上了你的孩子呢?”
陈博被老谭一问,倒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到底是谁的错,可能陈博不知道,罗鹃也不知道。其实,世间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哪里又找得到真正的错误呢?大家还不都是在糊涂的情况下做了糊涂的事。
陈博不说话,老谭也就只好开口了。
老谭问:“你怎么处理?”
陈博说:“她要我离婚,然后跟她结婚。否则,就将事情闹到学校,让我身败名裂之后还得抚养孩子呗。女人,真她妈的狠毒。”
老谭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博说:“我也不知道了,所以来请教你。”
老谭看起来很为难,说:“难!”
从陈博的脸色看,内心也写着一个“难”字。
吃完饭,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博看起来很沮丧,也很疲倦。老谭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他上车,先找个地方轻松一下。陈博一听老谭说的地方,正色一看,表示怀疑。
老谭说:“没什么,去洗脚,解除疲倦,然后我们再慢慢聊。”
陈博也就糊涂地去了。
这家洗脚房叫什么名字,陈博已经记不清楚。进去的时候很糊涂,出来的时候很慌张,很尴尬。
老谭自作主张地安排了今天晚上的活动内容,首先就是按摩。说实话,陈博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专业的按摩,尽管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也并未接受过专业训练。如果要说按摩,也就是小宛曾经在自己最疲乏的时候按摩过。那根本就不是按摩,是乱摸。全身一阵乱摸,然后也就激情起来。不过,这似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洗脚房还是布置得很舒服,陈博第一反应是,觉得用这样的房子来洗脚,是人类奢侈到极致的表现。他想:“奶奶的,好多人还无处可住呢,你们洗个脚还这样大张旗鼓,劳师动众。”
服务的是两个来自川东的姑娘,听口音,应该离南县不远。这似乎让陈博有点不爽。他觉得自己家乡的女孩出来做这种给人捏脚的事情,很没面子。没办法,虚荣心是我们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记得有一次,老谭说他和一个老师出去洗脚,那个老师在洗脚房里认识了一个老乡,两人谈得很投机。这原本没什么,他乡遇故知嘛,可后来那个老师居然与老谭打起来了,原因是老谭开了一句玩笑:“你们那里的姑娘怎么老是出来给男人东捏捏西捏捏?我之前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
结果,那位老师觉得受到侮辱,你一言我一句,最后动起手来。
还好,今天老谭吸取了以前的教训,不涉及这方面的谈话。其实,老谭这天根本没有谈什么话,关于他们之前在路上还挺关心的、令陈博焦头烂额的事情,好像被陈博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进入洗脚房时,陈博的紧张得跟学生高考和面试差不多,那个紧张事隔多年还心有余悸,洗脚的小妹就像神情严肃的考官一样,令他心跳加速,血管膨胀。这种紧张是陈博第一次来风月场所造成的,事实上,洗脚的妹妹可是笑容可掬。
老谭说:“躺下吧,捏捏脚,强于吃补药。”
然后,他又笑眯眯地对洗脚的小妹说:“你说对吧?”
那女孩甜蜜蜜地回答:“那当然哦。”
这句话又让陈博想起了南县。
陈博还是第一次发现洗脚也能洗出这样的感觉,那个爽简直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这可能令很多人不相信,认为有点夸张。在女孩娇嫩柔软的手富有层次的推动下,那爽感也就从脚到了心里了。老谭说得对,洗脚很解乏,陈博甚至连心中的烦恼都忘记得烟消云散了。他躺在那里,感觉躺在一种足以令自己软化的温床。
陈博隐约感觉,自己已经逐渐进入了梦乡。
等到陈博梦醒时,一切都令他措手不及。
老谭不见了,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给自己按摩的女孩脱得一丝不挂,而陈博自己呢?他定睛地看了看自己,也仿佛没有穿什么。女孩也仿佛在陈博的惊讶下得到激发,她猛扑到陈博的怀里,神色慌张地吻了起来。陈博立即推开她,并问她老谭到什么地方去了。
女孩佯装羞涩地说:“人家到另外一间屋享受去了。”
陈博不相信。他打老谭的手机,提示关机。陈博立刻想出去,忙着穿衣服。可是,他却找不到衣服。
陈博又问:“我的衣服呢?”
女孩镇定地回答:“我来时你就没有衣服。”
陈博定睛一看,天呐,果然不是刚才那位捏脚的女孩了。
陈博的惊慌还未定,又只见女孩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而且还用染得猩红的手去抓他的命根子。
女孩说:“来嘛!”
陈博冒火了,说:“来个××。”
女孩一本正经地说:“本来就是。”
陈博一愣,气愤难当地问:“我说,你干吗这么贱呢?条条大路通罗马,惟独这是一条死巷子。什么不做,偏偏做小姐。”
女孩也先是一愣,然后若无其事地哼哼道:“做小姐怎么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光荣。我们不上税,不纳粮,工作只需一张床,不育女,不生男,不给计生添麻烦,无噪音,无污染,自带设备求发展,有福享,有钱花,市场挑战咱不怕。”
陈博知道,她是无药可救的。他呆在那里,漫无边际地思考。
陈博觉得事情蹊跷,打了很多电话,包括家里的。但是,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听。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什么一个人都找不到呢?陈博感到很绝望。
陈博要找的人没找到,但要找陈博的人却易如反掌的找到了他。
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陈博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而女孩又不肯穿她的衣服,所以,陈博不敢开。很快,敲门声停止了。他以为是有人敲错门了,所以,慌张稍微缓和了一下,他抽起了烟。他在想,幸好还将烟留下了。可是,刚把烟点上,门就被一群警察给撞开了。
警察鱼贯而入,屋子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慌乱之下,陈博立即用一张床单遮住自己的身体。而那女孩则倚在墙边,双手托住乳房,两腿紧闭,哇哇地哭了起来。
陈博自告奋勇地解释说:“我什么也没干。”
一个胖子警察说:“男人和女人脱得一丝不挂,还说什么也没干,你他妈的肾虚啊!”
然后,他又愤愤地补充道:“还狡辩!”
陈博辩解道:“我是来洗脚的。”
胖子警察问:“你见过脱光了衣服裤子洗脚的吗?”
陈博指着在墙边哭泣的女孩,说:“不信你问问她,我什么也没干。”
胖子警察看了看,只见那女子浑身发抖,哭过不停。他说:“还什么都没干,干得人家都精神失常了。”
陈博知道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天下人都不会相信有人去洗脚,结果被洗得衣服裤子都不见了,荒唐啊!这还有什么解释的呢?
陈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一直哈哈到派出所。声音很爽朗,似乎是英勇就义。在派出所做完笔录,他继续打老谭的电话,直到天色渐晚,他才联系上老谭。
老谭很惋惜地说:“我都知道了,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
陈博惊慌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老谭正色道:“你应该问问,我们全学校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天呐!全学校都知道了,也真够窝囊。陈博的脑子乱作一团。
陈博气得在派出所大发雷霆,还砸了派出所的几张凳子。老谭拿了一大笔钱来取陈博,其中还包括赔偿派出所的公共财物。
陈博不好意思去学校,就让老谭将他直接送到家里。之前,他还想到,如何到领导面前去解释。现在,他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了。在府南河边,他下了车。陈博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府南河边发呆。老谭害怕他出事,也陪着他,直到天已经很晚了。
从洗脚房到派出所,从派出所到府南河,陈博一直糊涂懵懂,仿佛脑子里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关于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又有一个裸体女孩为自己服务这些事情没有向老谭提起,他甚至没有问一声,老谭为什么就能够全身而退呢?
这时,老谭厚道地说:“快回去吧,小宛说不定好担心呢!”
陈博才从懵懂中回到现实,恍然大悟。
从此刻开始,陈博恍然大悟的事情可就多了。
回去时小宛不在,家里很是狼藉。陈博看着女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便问:“妈妈呢?”
诗韵这时才明白爸爸回来了,她哭着说:“妈妈说她找你去了。”
陈博突然醒悟,断定小宛已经知道了自己进了派出所的事情。
陈博觉得,他和小宛所有的误解与恩怨,好像一瞬间都已经完全清晰了。同时,他也仿佛感觉到,小宛现在已经真正不属于自己了。
陈博坐在家里,在一片废墟上,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直到一个电话让他猛烈地弹起。这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当对方说自己是医院的,陈博的心里已经慌乱了。然而,就在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清醒了许多,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竟然是那么荒唐。
电话里的人问:“你是陈博吗?”
陈博急切地回答道:“我是陈博,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说:“我是哪位你没有必要知道,你现在马上到我们医院来,这里有位病人,我们通过详细的了解,发现她是你妻子。”
陈博吃惊地问:“什么?”
电话里的人有点不耐烦地说:“马上到医院来,病人很危险。”
陈博“哦”了一声,挂上电话,飞奔出门。他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朝成都市第一医院奔去。因为,小宛一生病,就到市一医院去。走了几分钟,陈博仿佛记起了什么,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问到底是哪家医院,以及病房号。于是他摸出手机,按照刚才的来电号码播过去。
陈博语调颤抖地问:“请问,你们是哪家医院?”
对方很不友好地说:“空军医院!”
陈博又“哦”了一声,然后对司机说:“空军医院。”
接着,他又补充说道:“快点!”
这个电话,让陈博慌乱得失去了方向。
陈博之所以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是因为小宛也接到了一个同样是突如其来的电话。
小宛在傍晚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陈博嫖娼进了某某派出所。对方说得很快,也很直接,就说陈博嫖娼,对方更没有问小宛听清楚没有就挂断了。小宛也不知道这电话是谁打的,她在电话旁边怔了半天,思维似乎经历了这半年以来的所有光阴,才意识到事情多么严重。她开始像一头狮子一样咆哮,陈博那些平素被认为是价值连城的书画,古董等全部在小宛的咆哮下摔得粉碎。小宛觉得,自己这张脸真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丢光了。
小宛之所以气愤地骂陈博是人面兽心,是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陈博一直是自己的理想丈夫,理想的人生伴侣。想不到,天天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这么肮脏。当她听到陈博在外面干出不光彩的事情时,小宛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在小宛短暂的人生里,这是她最气愤的一次。
当时女儿诗韵正在看动画片,一边看一边笑。可是,当小宛接到电话后,诗韵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然后就在小宛的咆哮里哇哇大哭起来。诗韵从未看见妈妈发这样大的火,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小年纪的她却知道妈妈肯定是伤心了,而且与爸爸有关。当她看着妈妈把爸爸平时当作宝贝的东西摔得粉碎的时候,她跑着过去抱着妈妈的脚问:“爸爸他怎么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小宛也跟着哭了。哭了一阵,小宛强忍着对女儿笑了笑,说:“没事,爸爸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