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七月,至冬。
这个时节,已是大雪纷飞,霜雾满天。殷久身着冬衣,站在露台上,面对崖下。下有云雾翻涌,上有飞雪散落。
她手上还提着一壶酒,她拔掉塞头,豪气肠饮。此时也就只有酒,最烈的酒,才能让她暖起来。
她眼望前方,眸中毫无波澜。
这段时间,先后来挑战的人不少,每一个都被她拿下。上至大师兄下到小师弟师妹,外宗内宗皆有人在。
殷久倒是不介意,勇于挑战尝试的人,她喜欢。
唯有那阴琛,自不量力。眼见要败于她,恼羞成怒,竟妄图用毒暗算。哪知她已识遍天下奇毒,一招化解。
殷久本不想再追究,可那阴琛看脾气果然也不是善人。
自多次挑战来,殷久在宗内威望渐高,多人服她,可依旧有人觉得没面子。阴琛计划着,便制造谣言,怂恿那一波人,造成混乱。
那段时间江湖也不平,风波渐起。这阴阳宗宗主虽不是那外人可管,可议论声也大有。许是觉得这新宗主薄弱,无法保护阴阳宗,便有江湖人士集结找上宗门来插手。
长老们猜测,在那场混乱中,阴琛便是联合了那些人来对付她,企图刺杀她。
阴琛对殷久早已不满,若这次拿下她,这宗内必会大乱。他想自己隐藏得好,但那些江湖人可也有嘴松的。
且就算这次计谋成功,阴琛难道还会在这中间做出一副奋力抗敌的姿态么?最后他也只是除去心头不快,没有多少好处。
这阴阳宗,就算殷久不在了,还大有人在,宗主轮不到他,更不会落到那外人手里。
如今那场风波已过,虽少有牺牲,可也制住了不满之人。且江湖上对阴阳宗也盛传三分,万人所敬。
阴琛被抓。虽然万般不甘,可最后也只能如困兽,被长老们幽囚。
这事在宗内,众人皆知,那些本心有异议之人如今也无话说。殷久已经用实力说了话,证明自己也不是任人所欺。
这事说来,还是阴阳宗部署不周,竟也被那人找上门来,还是应该说,人心难测?
殷久此时以剑划雪,她又想起,这时日里,她因众术上的学习向人讨教,久之便与与几位师兄关系渐好。时常一起练习。与那误闯之****离也熟络,可就不知,那日里的黑色身影是何人。
她还记得那双眼睛,还想再寻找。
殷久叹气,呼出白气气体,脸颊还是有些红。若有人抚过她的皮肤,也定觉冰冷。
难道是阴阳之子的原因?她总不见暖。
殷久低头,不知身后有来人。
“你怎知我在此处。”
殷久以为来人是阿染,说话也放松,毫无防备。哪知身后人不语,久而笑。她怔住,突然转身。
“是你。”殷久皱眉。
“那日蹲于墙角的猥琐男。”
“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说,我那日,也就是好奇去看看。”男子似乎不满殷久的形容,出口狡辩。
“好奇?”她冷哼。
“好奇什么?”
男子语顿,说不出话来。
“你胆子也大,不怕死。我当日也该抓了你。”
“但当时你可还未有此实力。”
男子调笑,吊儿郎当的模样。
殷久不否认,能进去内阁的,功夫也一定了得,就算是阴阳宗弟子,她也想看看,不想轻举妄动。
“报上名来。”
“在下外院闻天,榜上第一高手。”
殷久诧异,没想此人还真有如此实力。
“那日一别,我可是对丫头你甚是想念啊。哪知你竟是阴阳宗宗主,我也不便前来打扰,要知您可是日理万机。”
“得了,今日你也拜访到了,可以走了。”
殷久不看他,直接让他离开。她想独自在此处待着。她似乎骨子里有种孤独,如何也不解。可她又似不愿。
“别啊,今日有幸遇见宗主可是机会难得,在下还想和宗主畅谈一番。”
“畅谈?你可见我有此模样?”
“是在下不才。”
闻天总是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他还偏有实力。殷久也突然对他有好奇。
“说说你吧。”
“好啊,在下身世确实惨凄不已,大有说头。”
“在下生于当朝权贵家,本是和睦,哪知有一日竟被其他官员诬陷,害得我满门抄斩。陛下念我年幼,放我一条生命。”
他笑,继续到:“后来我便沦落江湖。曾经做过乞丐,路边讨要饭吃,维持生计。后来被一江湖人士收留,可也好景不长,后来独自闯荡。”
“所以现在没心没肺?”
殷久虽如此说,可心里还是有些触动,这闻天也算经历过人生低谷惨痛之时,而今竟还能如此欢笑,这其中苦楚,怕也只有自己清楚。
殷久不安慰他,她不会,她也是双亲幼离之人,经历过悲痛。知晓此时无话最好,且是闻天这种,更不需安慰。
“是么?有这么明显么?我呀,也只是想着如此便无悲痛。”
殷久承认他说的,可能没心没肺更能抵住悲楚。她今后,是否也该如此。不,她已经如此了。
殷久突然展颜笑了,大笑几声。声音传入山谷,有回音渐响。
“来,陪我饮酒。今日我二人不醉不归。”
“那真是让宗主见笑了。”
殷久递过手中酒壶,那人也豪气,直接猛灌。
酒是好酒,四师傅酿的,也是他最宝贝的。殷久偷拿出来,想着今日解闷。若一人饮,也只生愁。二人饮,把酒言欢。
雪越下越大,难掩二人突生之情。
殷久许久未如此放纵了,自今未有。
尽兴之时,殷久又拿起剑舞动。她的身姿扭动,并不妖娆,英气逼人。
她今日着的红日,此时在雪地里似红梅绽放。
闻天也尽兴,他觉得此时赢配上奏乐,可身旁无琴无萧。唯有那被冬雪掩盖的竹叶。
他摘下一片,不顾冰冷,放在唇边,丝竹之音从他嘴边穿出。音舞正好相宜。
许久之后,当殷久步步惊心,身心皆累之时,还会忆起当初的这雪景。自也不会相忘,还有一人,一直记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