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杨小乱悄悄来至顺风楼。
见四下无人,杨小乱跃上楼去,推开窗户,轻轻跳入,李雀儿见到杨小乱,吃了一惊,恨恨说道:“怎么又是你!你已经拿去了银两,还来做什么!”
“且莫害怕。”杨小乱道:“我此次前来,不光是为自家的事,跟你家相公也有关系。”
“我家相公?”李雀儿神色慌张,扫了一眼杨小乱,说道:“我家相公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若再不走,被他碰上了,可不太好,他可是个粗暴脾气。”
“你家相公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瞒你说,我那伙小乞丐当中,也失踪了一个。”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失踪的那名小乞丐,却是被怪物捉走的,我亲眼所见。我敢肯定,你家相公也是被妖怪掳走!”
陈雀儿啊了一声,手中的手帕也落到地上。她哆嗦着说道:“我一个弱流女子,能做什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杨小乱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须如实回答,或许还可以找回你的丈夫。”陈雀儿沉思片刻说道:“请说。”
“那日被你家相公殴打的小乞丐到底哪里去了?是死是活,尸首又放到了哪里?请说个明白!”
“那天,相公回来后便对我说,那些小乞丐已经被他处置了,再也不会来烦扰于我,奴家只当他将那几个小乞丐害了,心中惶恐,便没有深问。”陈雀儿说道。
杨小乱见她不象有所隐瞒,只好另寻途径,便又问道:“那日,你相公寻的帮手当中,你可知道都有谁?”
李雀儿以为杨小乱要寻仇,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小乱见她有所疑虑,便将自己所想如实说出,也不管她信与不信:“实不相瞒,那捉去小乞丐的怪物,象极了当日对夫人不敬的小北。所以,只要能寻到当日小乞丐们的下落,或许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查出失踪之人的去向。”
李雀儿还是有些犹豫,杨小乱又道:“我是言出必果的人,前日对你说得话,可曾有假?如今只是找人探听情况,以便能寻些线索,并无害人之意!”李雀儿点头说道:“我只知道有个叫陈增的人,平日里很受相公器重,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把他寻来,那日他也曾去过。”
“多谢夫人。”杨小乱向陈雀儿问清了陈增的住所,向李雀儿抱了抱拳,跳了出去。
杨小乱按陈雀儿所说的地方,找到一处农家院落,只有一间房子,杨小乱见灯光未熄,便靠近窗子向里看去。只见房内除了一位壮汉之外还有一位婆娘和几个小娃。杨小乱怕惊扰了他们,转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传出汉子声音:“是谁?”
“陈大哥。是田夫人让我来的,找大哥有事相商。”陈增果然把门打开,见是杨小乱,满腹孤疑地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杨小乱牢牢抓住陈增的一只手,说道:“陈大哥,田夫人有要事要我来找你,请借一步说话。”
陈增只好跟着杨小乱出了院子,来到一僻静处。杨小乱变色说道:“陈大哥,实不相瞒,我此次来,与田夫人无关,只为打听一下那日被田四海打的那几个乞丐,人到哪里去了?尸首何在?请大哥详告。”陈增觉察出上当,问道:“你是何人?问这个干什么?”还没等杨小乱回答,转身就走,却被杨小乱牢牢抓住肩膀,一把匕首也抵在陈增腰间。“我并无恶意,还请陈大哥将详情告知。”杨小乱说道。
陈增心道,刀都顶在腰上了,还说没有恶意?只是不说恐怕难过此关,于是说道:“从千百坡往北,有条峡谷,叫做虎狼沟,那几个乞丐都被扔到谷里去了。小人并没动手,都是别人干的,小人还劝过田掌柜,可是他说不过是几个乞丐,无人追究,执意如此,小人也没有办法,还望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那虎狼沟杨小乱也曾经到过,便不再多问,收了匕首,悄然退去。
杨小乱是一路急行,来到峡谷处。杨小乱停在峭壁边上,向下看去。平日里谷内藤树盘结,古木参天,不见天日,现在是晚上,谷底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谷边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虎狼沟”三个字隐约可见。
杨小乱见地形险峻,不敢冒然进入,便盘腿坐在峡谷边上调息运气,准备天亮再下去探个究竟。
打了会坐,杨小乱有些倦意,正想打会瞌睡,却突然看见谷底有了二点亮光,时隐时现。杨小乱顿时睡意全无,仔细看去,似乎是火把之类的东西,杨小乱料定有人,便乘上乌鸦,沉下去追着亮光飞去。
待到乌鸦越飞越底,杨小乱隐隐约约看到谷底确有两个人手里举着火把,踯躅前行。杨小乱怕惊动他们,没有让乌鸦沉得更底。只见两个人行走了一会儿,突然不见了踪影。
杨小乱心中疑惑,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两人的踪影,便缓缓降落下来,快要接近谷底的时候,一丝亮光从一侧泄了出来。
原来,就在谷底的一侧的山体上,有一条斜斜的裂缝。裂缝内有火光。杨小乱仔细查看,却看不到裂缝内有人,便悄悄向裂缝摸过去。
进了裂缝,只见裂缝很深,曲折向前,沿途有火把照明。杨小乱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进。越往里走,裂缝越窄,再往前,有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且有了岔路。杨小乱随便选了右面一条,摸索着往前走。又走了一段,突然变得开阔起来,里面有很多直立的木桩,杨小乱一眼便看见,在后面一排木桩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阿台、另一个是田四海!
两个人还都清醒,只是身上染了许多血迹。那阿台先一步看到杨小乱,便喊道:“大哥,大哥,我在这里,快来教我!”
杨小乱将手指放在嘴边,显意他不要大声,团身上前,来到阿台身后,将捆绑阿台的绳子砍断,那边田四海见了,也不住地嚷道:“救救我,救救我。”杨小乱也上前将他的绳子砍断,那田四海说了句:“多谢救命。”抬腿向外跑去。杨小乱也拉住阿台往外走。
却说田四海一路小跑,刚到岔路,便与一个青衣男子撞个满怀,那田四海身块高大,竟将那个男子撞翻在地,阿台过来时又踩了这人一脚,这人哀叫不止,却等到杨小乱从前面经过时,他死死地抱住了杨小乱的腿,“快放开。”杨小乱说道,那人哪里肯听,反倒大声叫嚷起来:“来人哪!来人哪!”情急之下,杨小乱拔出匕首刺入那人的手臂,那人惨叫一声,才将手松开。
三人跑出洞外,杨小乱召出乌鸦,拉着阿台爬了上去,田四海本来要往树林里钻,见此情景,也不管杨小乱愿不愿意,硬是爬到乌鸦的背上。乌鸦勉强能载动三人,慢慢地从谷底爬升起来,越飞越高。田四海见月光如银,三人在夜风中飞驰,突然大笑道:“哈哈!我田四海得救了。”
乌鸦飞了一会儿,来到了田四海家附近,杨小乱降下乌鸦,将田四海推了下去,对田四海说道:“田四海你听着,你种下恶果,这是对你的报应,本不应当救你,念在你也是性命一条,才出手相救。你好自为之。”说完乌鸦飞翔而起,不见了踪影。田四海本来站在一旁作揖,见没了人影,这才呸了一口,说道:“呸!乳臭未干,也来教训大爷。”说完,转身离去。
阿台回到庙里,众人都十分高兴,虎子道:“为了寻你,老子差点丢了性命。”小七在一旁揶揄道:“那愿得了谁?”杨小乱说道:“只要平安无事便好。”又问起那日的情形。阿台说道:“那天我正在睡觉,突然半边身子如同撕裂了一般疼痛。我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脸怪物。那怪物将我拉出庙外,我的肩膀和脖子不断地流血,疼痛难忍,便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被捆在一根木桩上了。身上的伤倒好了。后来大哥便来救我。”
众人齐夸杨小乱神通广大。小七说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将这些法术教教我们?”杨小乱突然感伤起来,缓缓说道:“需得姐姐们同意才好。”虎子听到杨小乱说姐姐,想起那日的情形来,问道:“大哥,恕我冒昧,你如何不跟你的姐姐在一起了?你姐姐又去了哪里?”杨小乱叹气道:“一言难尽。”
高个子突然插言:“阿台,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那妖怪有点象小北?”
阿台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当时看得不分明。也说不出象与不象来。”
又聊了一阵,庙外夜色更加深沉,便是黎明前的时分。众小乞丐禁不住瞌睡,便想再睡上一会儿。杨小乱说:“须提防那怪物再来作乱,得有一人守夜才好。”虎子说道:“大哥,你劳累了一个晚上,就让高个来守夜吧。”“我?”高个缩了缩头,显得有些畏惧,杨小乱说道:“你就坐在我的身旁,有何异动,便拉我起来便是。”高个也只好应了,虎子又叮嘱道:“可别睡了。”高个说是。
杨小乱刚刚睡着,就觉得有人拉扯自己。杨小乱急忙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并不见有妖怪,却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杨小乱心中奇怪,仔细倾听,声音竟是从高个嘴里发出来的。
高个不但牙齿在响,浑身都在颤抖,他一边拉扯杨小乱,一边往前指着,嘴里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阿……、阿台……。”
杨小乱向阿台睡觉的地方看去,竟然看见阿台的头发赫然变成了白色,皮肤也变得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身形手脚都变得比先前粗大了许多,指尖更有锋利的尖爪!杨小乱也不禁心中发颤,惊骇不已,他努力镇定下来,用脚伸到虎子那里,把虎子踢醒,虎子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啦?大哥?”杨小乱急忙做了个低声的手式,指了指阿台,虎子也一下子傻住,杨小乱往门口指了指,虎子咽了口唾沫,往门口爬去。
待虎子和高个两人爬了出去,杨小乱又移到小七身边,他缩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杨小乱轻轻推了推他,哪知小七突然惊醒,高声喊道:“谁!救命!救……”杨小乱连忙将他的嘴死死捂住。却为时已晚,阿台猛地睁开眼,两道红光闪现,他扭头向杨小乱和小七这边看过来。
杨小乱和小七也死死盯住阿台,小七嘴里发不出声音,眼睛却瞪得如同铃铛一样。
阿台盯了杨小乱和小七片刻,突然嚎叫一声,猛地扑过来。杨小乱抱着小七,就地向门口翻滚,却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痛,杨小乱回身一看,自己的小腿居然被阿台的爪子钉在地上!杨小乱忍住剧痛,用尽全力将小七扔出门外。哪知阿台反倒放弃了杨小乱,跟着小七跳了出去。
杨小乱爬到门口,看见阿台将小七压在身下,喉咙里嘶吼着,虎子捡起块石头扔了过来,阿台却丝毫不为其所动,而是张开大口,露出尖牙,向小七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