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乘着白鹤在云中飞行,叶倩喊道:“小乱。”“姐姐何事?”杨小乱问道。
“小乱,那些银子,你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曾家的银两?”叶倩问道。
杨小乱嗯了一声,叶倩道:“以后切莫再做这种事情。”
“为何?”杨小乱问道。
“虽说这银两是用来济贫,却要背上偷盗的名声,似乎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杨小乱有些不以为然,心想,若不劫富,哪来的银子济贫?那曾庆堂的银子也未必干净,有何劫不得的?
叶倩用轻缓的语气说道:“修仙之人更要戒娇戒燥,若不能洞察秋毫,凭着自己的性子率性而为,少不得伤及无辜,再者这天下的穷人如此之多,你又能接济得了几个?授以钱财,只能暂缓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凡事要三思而行。”
杨小乱心中仍是不服,但也觉得叶倩的话有几分道理,不由陷入沉思。叶倩见杨小乱表情异样,问道:“小乱,你怎么啦,难道有心事?”
“没有。”杨小乱说道:“我在想姐姐说得话。”说到这里,杨小乱突然想起了昨夜上看到曾怀亮被田青掌击一事,不由脸色有所改变。叶倩看在眼里,问道:“小乱,你怎么啦?”
杨小乱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将昨夜上的事对叶倩说,叶倩却在一旁说道:“你实在不想说,便算了,只是凡事要多多思量,不要筑成错误。”
杨小乱心想,若不告诉叶倩,日后万一被她知晓,只怕要怪我,岂不是做了错事,于是叹了口气,将昨晚所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叶倩听,叶倩听了,神情骤变。急切问道:“曾公子后来如何?”
“我急于逃走,后来的事,也就无从而知了。”杨小乱道。
叶倩低头不语,神情悲切。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们回去。”
“回曾家吗?”杨小乱问道。
叶倩点点头,对杨小乱说道:“非是我对曾公子还有情意,他曾对我家有过恩情,我们从小更是相识,我不忍心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
杨小乱说道:“我知道。”
白鹤转了方向,又往曾家方向去了。飞到曾家附近,两人落下脚,盘算着如何才能打探到消息。杨小乱道:“不如直将那曾老儿揪出来,问个明白,到底将曾怀亮如何了?“
叶倩道:“那曾家肯定会有所防范,少不了一场恶斗,即便是找到他,他也未必能将实情相告。”
“依姐姐之见,该当如何?”
“不如先找个下人问问清楚,再作打算。”
两人商定,来到曾府门前,正有两个守大门的家丁,一个是王同,一个赵安,叶倩走上前去,未等到两人开口盘问,便吹了口气,念了个昏睡咒,使两人睡倒,杨小乱扛起二人便走。
来到一个无人之处,杨小乱将两个家丁放下,又让叶倩把二人吹醒,杨小乱威吓道:“你们老老实实说话,若是有半点虚的,饶不了你们两个。”
两人跪地求饶,叶倩道:“两位不必惊慌,只要将实情讲出,便不会加害于你们。”两人又称谢。
“今天早晨,你们可见过曾公子?”叶倩道。
“见过见过。”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如今在哪里?”叶倩又问道。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王同说道:“今天早晨,曾公子被老爷赶出家门,曾公子苦苦哀求,不肯离去,老爷说……”
“说什么?”杨小知追问道。
“老爷说去告诉叶倩,既已偷去银两,便互不相欠,以后不要再上门骚扰。曾公子还是不愿离去,曾老爷便发起脾气来,说到,再不走就打断你的一条腿,又丢下几两银子让他做路费。曾公子捡起银子,悲悲切切地哭了一阵,害怕我们打他,便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叶倩问道。
“句句是真。”王同急忙说道:“赵安可以做证。”
“这是我们两个亲眼所见,没有半句虚言。”赵安也连忙说道。
等打发走二人后,叶倩忍不住悲伤起来,她擦了擦眼睛说道:“曾公子是个柔弱之人,哪能吃得了这种苦。”还有一件事,也悬在了叶倩心头,只是现在还无法顾及。“我们四下找找看,或许能找到他。”叶倩道。
两人围绕曾家附近,四处寻觅,不见曾公子的影子,两人找了三四个时辰,只在一个车夫那里打听到,曾怀亮雇了一辆马车,奔南面去了,两人又往南追去,也没见到人,两人乘白鹤又寻了一段时间,却是一无所获,眼看夜色降临,再找下去也是无望,叶倩不由垂泪说道:“曾公子原来是富家子弟,若不是因为我,还在家中享受富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知在何处吃苦,叶倩羞愧难当……”
杨小乱沉默半晌,说道:“姐姐也不必如此伤心,那曾公子又不是小孩,自然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他既然雇车南下,必然有所打算,再说他饱读诗书,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又怎会没有出头之日?”
叶倩心中略有宽慰,说道:“但愿曾公子吉人天相,少吃些苦头……。”
两人在夜色中调转方向,往回飞去……
却说一路飞行,终于回到昆云洞。数日未归,如今再回来,倒也觉得亲切。
“陈姐姐!我们回来了。”杨小乱进了石室,径直到了积翠阁,见陈青儿正在梳妆,便喊道。
哪知陈青儿并不理会,如同没听见一般,只是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梳齐。“陈姐姐。”杨小乱又喊。陈青儿冷冷说道:“谁认识你。你乱喊什么?”
杨小乱愕然,叶倩走过来劝解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才几天工夫不见,妹妹的脾气越发大了。”
见到叶倩,陈青儿感到有些吃惊,起身问道:“姐姐,姐姐怎么回来了?哪曾公子呢?”
一提到曾公子,叶倩神情顿时黯淡了许多,低声说:“一言难尽,日后再告诉你。”陈青儿见叶倩面色阴沉,目光含泪,知道有事情发生,上前抱住叶倩说道:“姐姐回来便好,青儿还没有和姐姐呆够呢,你走后,你不知道青儿有多伤心。”
叶倩勉强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又转身对杨小乱说道:“小乱,我有些私话要跟青儿说,你能否回避一下?”
杨小乱点头出来,到洞外转了一遭,一景一物,皆感亲切,心想,在这里修炼,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有何不好?不知曾怀亮为何想不开,但人各有志,又岂能勉强?又想,连日里也未曾练功,不如到石室中练上片刻,就转身去了石室。
途中经过积翠阁,瞥见叶倩和陈青儿正在说话,两人神色都显得凝重怪异,杨小乱心生疑惑,却不愿过多停留。
等杨小乱练完功,再去找叶倩和陈青儿,两人都恢复如常,只是陈青儿仍然不怎么理会杨小乱。杨小乱便到叶倩那里说话,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没有正题,却也不觉厌烦,反而越发亲昵。其间,陈青儿突然走进来,见两人如此,神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又过一日,杨小乱去叶倩房中,走到门前,便听到两人说话声,等杨小乱进屋,两人都停了下来,陈青儿横了杨小乱一眼,转身离去,叶倩神情也不似平常那般镇定。
晚饭时候,陈青儿却突然转变态度,拉着杨小乱烧火做饭,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了各种食料,鸡鸭鱼肉,山珍野味,十分丰富。又叮嘱杨小乱,“杨小乱,你要用心做。”口气倒也柔和。
晚饭果然丰盛,只是叶倩和陈青儿都吃得很少,两人不住交谈,似乎忘了杨小乱的存在。
只听陈青儿道:“姐姐待我如亲姐姐一般,青儿身世凄苦,也只有姐姐对我好……”
叶倩道:“都是我拖累妹妹,如果不是我惹怒师父,妹妹恐怕还在师父身边修行。”
“姐姐,莫要这样说,跟随姐姐这些年,是陈青儿最快乐的日子。”
杨小乱觉得两人有些奇怪,却又无从说起,闷头吃了一会儿,便有了困意,等吃完了饭,杨小乱到房中小憩,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朦胧之中,看见陈青儿和叶倩进入房内,表情甚为古怪,杨小乱想和二人打招呼,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双眼,反而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杨小乱觉得全身都有些酸楚,肚子里咕咕乱叫,杨小乱摸着肚子,心想,怎么会这般饿?便要去找些吃的。杨小乱翻身下床,走到石庭,只见陈青儿趴在石桌上出神,青丝如瀑,冷韵幽香,只是一双眼睛朦朦胧胧中含着泪光。
杨小乱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杨小乱到厨房胡乱找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又在石庭中徘徊,却又觉得少些什么,便向陈青儿问道:“叶姐姐在石室练功吗?”
陈青儿摇了摇头,未作回答,杨小乱便问道:“叶姐姐呢?为何看不到她?”陈青儿愈发显得悲伤起来,低声说道:“她走了。”
“走了?”杨小乱问道:“叶姐姐去哪里了?”
陈青儿又摇头。
“那叶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杨小乱又问。
“她不回来了。”陈青儿将头埋进肩弯里,愣愣地看着一处出神。
杨小乱吃了一惊,却还未曾完全明白,于是又问道:“不回来了?”
陈青儿抬起头来,摸去眼角的一弯泪水,说道:“姐姐不会来了,小乱,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杨小乱却仍不相信,只当是陈青儿在与自己开玩笑,追问道:“姐姐为何不回来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我早就对你说过。”陈青儿看着杨小乱,露出一丝温情。说道:“小乱,和我一起闯荡天涯。”
杨小乱却有如被雷电击到一样,呆在原地,嘴里喃喃说道:“为什么,姐姐为什么要走?”
陈青儿冷笑:“难道姐姐还要在这里守一辈子吗?”
杨小乱呆了半晌,只觉得苦涩,心中一阵难过,他转身向洞外走去,陈青儿问道:“小乱,你要去哪里?”杨小乱答道:“我要去找叶姐姐回来。”
“难道,你还要和她相守一生一世不成?”陈青儿沉下脸来说道。
杨小乱愣了一下,说道:“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
“姐姐又不是小孩子,哪用你为她担心。”
杨小乱却不曾停下,陈青儿追过来,拉住杨小乱,说道:“你找不到她。我不准你去。”
“我去找找看,或许可以找到。”杨小乱边说,边将陈青儿的手取下。
陈青儿眼睛一湿,说道:“若是找不到如何?”
杨小乱低头不语,陈青儿咬牙说道:“找不到,你就不要回来了。臭小子。”说完,转身跑去。
杨小乱叹了口气,乘了乌鸦,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漫无目地的找寻,历遍山野,寻过无数村庄城镇,却一无所获,数天以后,已经是人困马乏,无力支撑,他自知要找到叶倩根本无望,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只好在心里默默为叶倩祈福,怀着一丝失落回到昆云洞。
一进昆云洞便看到陈青儿,她的气尤自未消,冷言冷语地说道:“臭小子,你回来做什么?”
杨小乱心中本来就苦闷,被她一激,不免窜起些火气,便往外走,出了昆云洞,乘着乌鸦飞了一阵,又渴又饿,低头一看,下面正好有个小镇,于是降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