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说书初体验
第二天一早,楚铭给李宓做好饭,又请托隔壁张大娘帮忙照料,这才出了家门。
先去了一趟绣庄,和绣庄管事说了些好话,给李宓姐请了假,然后动身前往秦汉堂。
到了秦汉堂,见到了秦汉堂掌柜,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楚铭先施了一礼。掌柜的姓秦名汉,这秦汉堂就是依秦掌柜本名而起。听楚铭说明了来意,秦掌柜却婉言相拒:“这位小郎君莫不是在说笑,赶紧回去,莫要误了自家前程。”
“秦掌柜先不要着急相拒,不妨先看看我这故事如何。”说完自怀中取出昨日整理的文稿,双手递给秦掌柜。
秦掌柜见这书生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很是有些好感,便没有再强行拒绝。接过稿子,第一感觉是这字真是不堪入目,耐着性子看下去,忽然“咦”了一声,不再理会楚铭。竟是看得入了迷,再也放不下文稿。楚铭轻咳一声,秦掌柜猛然醒悟,顾不得失礼,忙冲着楚铭道:“不知小郎君哪里得来的故事,简直妙不可言,在下自认平日也读过一些书,竟是从未听说过这等故事。”
楚铭厚颜道:“这是晚生闲暇之余所作,贻笑大方了。”
听到这是楚铭自己所作,秦掌柜陡然起敬:“不知小郎君竟有如此大才,失敬失敬,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楚铭,字平之。”楚铭问过李宓,自己的字还是死去的大哥给起的,不过这又有名又有字让楚铭感觉很不习惯,也许这正是读书人的特权。
“哦?小郎君可是前段时间和孙家闹得衡阳城沸沸扬扬的楚小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前身那点破事看来已经传遍衡阳城了。
“一言难尽啊,让秦掌柜见笑了。只是既然入仕无门,又家境窘迫,只好出来赚些钱粮养家度日。”楚铭摇了摇头叹道。
秦掌柜见楚铭不愿详说,也就知趣不再追问。秦掌柜也知道楚铭声名已毁,入仕路途已极为艰难,自己接纳他倒也算不得断人前程。况且这故事实在精妙,若能在自己这秦汉堂说讲,想必也是一番美事,不过可惜了这小郎君倾世才华。
“那好吧,既然小郎君执意如此,我若再相拒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我答应你便是。秦汉堂这里说书是每天未时申时两个时辰,茶点小郎君可自取。工钱嘛,三个月一结,可预支半月,小郎君你看如何?”
秦掌柜知道楚铭如果不是山穷水尽是不会操此贱役的,于是准允楚铭预支半个月工钱以解燃眉之急。
“多谢秦掌柜成全。”
楚铭知道秦掌柜照顾自己,于是再施一礼,真心诚意地致谢。
时间还早,茶楼里客人也不多,秦掌柜就吩咐楚铭先在一旁坐着,熟悉一下环境,还命人上了些茶点。楚铭欣然领受,坐在一旁静思该如何开场。
到了晌午,茶楼里客人渐渐多起来,秦掌柜示意楚铭可以开始了。楚铭心头有些激动,整理整理心绪,振衣而起,大踏步走到堂中央。朗声道:“各位看官,今天由楚某给大家讲一个新故事,名字叫做三国演义。”
惊堂木一拍,堂下陡然一静。堂下众人看到这个说书先生是个生面孔,又见他衣着半旧却气度不凡,顿时有了听下去的兴趣。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楚铭将故事背景设定在了这个世界的汉朝末年,其他的都尽量能与这个世界接洽。也许有些许漏洞,楚铭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开始还有点生涩,到了后来,楚铭越讲越顺畅,好像自己真的进入了三国的世界,跟随着各路英雄豪情迸发,斩旗夺帅慷慨激昂。堂下诸位看官从未闻过此等故事,也是听得如醉如痴。
······
“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楚铭很狗血地来了句说书经典台词来结束今天的段子。
茶楼里茶客都有些意犹未尽,纷纷要求楚铭再来一段。楚铭记挂独自在家的李宓,歉意地拱了拱手,去和秦掌柜道别。见了秦掌柜,楚铭也没有客气,先预支了半个月工钱,秦掌柜爽快叫账上支钱,拿到预支的工钱后楚铭就别了秦掌柜。
楚铭离开后,秦汉堂依旧议论纷纷,显然对于刚才的剧情还难以忘怀。
“玄德不愧宗室之后,忠直仁德。”
“桃园结义,令人感佩,心生向往矣!”
······
说书说得精彩,堂下众人纷纷打听新来的说书先生是何许人也,秦掌柜怕影响楚铭声誉,推说不知。转身进了二楼雅间,里面一位头发斑白老者正悠然品茗,看到秦掌柜进来,淡然笑道:“明堂来了,坐。”
秦掌柜只知道老者姓文,原是京城权宦,如今赋闲在家,经常来这里喝茶。听到唤自己的字,知道老者心情不错,不过仍不敢托大,忙恭敬坐下,开口道:“文老,您看今天这个说书的小郎君怎么样?”
“讲得东西着实不错,尽管有些不通史实,不过若是本人所作,也当真算得是有些怪才的,只是不知为人处世如何,明堂久居衡阳,当对此子有些了解吧?”文老对经史了若指掌,自然听出楚铭改编的故事有些前后不一,难以呼应衔接。
秦掌柜不敢相瞒,将自己所知全然相告。想了想又道:“我观这位小郎君赤子之心,且进退有度,不似做出那般糊涂事之人,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小郎君这字有些,有些差强人意啊。”
秦掌柜将楚铭留下的文稿递给文老,文老接过一看,哑然失笑:“明堂你太看得起这个小郎君了,这哪里是差强人意,简直是不堪入目,愧对圣贤啊!真真是有辱斯文!俗话说观其字如见其人,倒也不见得全对。日久方见人心,他既然在你处说书,倒不妨细细观察。很久不曾见到这样有意思的后生了,呵呵!不过若真是人品端正,又有如此大才,窝在你这茶楼说书却是实在可惜了。”
转念又笑道:“不过明堂,你这茶楼有这等精妙故事,以后定然是顾客盈门,这雅座你可要记得要给老夫留着啊!”
“文老说笑了,文老能来茶楼喝茶,乃是明堂的荣幸,区区一间雅座何足道哉。”
秦掌柜知道眼前的文老能力通天,就是荐举楚铭这么一个声名有碍的人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只看楚铭能不能入得他的法眼了。
楚铭拿着预支的半个月工钱,去米店买了一袋米,又在杂货铺挑了些油盐酱醋等等,雇了个脚力搬运回家。犹豫了一下,又包了一包蜜饯。掂了掂褡裢,也没有再逛逛的心思,趁着余晖未尽,小心地避开拥挤的人群钻进小巷。
穿过狭窄地小巷,仿佛所有喧嚣声都远去,巷子里空荡荡的,与大街上的热闹形成强烈地反差给人一种不真实地虚幻感。
今天第一天说书,看反响还不错,看来自己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啊,只是要不要和李宓姐说呢。说了李宓姐大概会不高兴吧,毕竟她一直希望自己能走科举仕途这条正路。
楚铭胡乱地想着,拐角处突然蹿出一个身着青衣的猥琐汉子。楚铭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上,心下大惊。却是那猥琐汉子灵巧之极,仿佛凭空绕了半圈,躲了过去。楚铭想要停住,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只是摔倒前将双手高高举起,免得弄脏了自己刚买的蜜饯,着实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楚铭忍不住痛“哎呦”叫出声,不等爬起来转头就要开骂,却发现那猥琐汉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靠!”
真倒霉,悻悻地来了一句,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拍打拍打身上尘土,那猥琐汉子来的方向又飘来一道身影。说是飘,是因为完全看不出来他在用脚走路,却眨眼间就来到了面前,像鬼一样。
那身影来到楚铭身前顿了一下,衣衫随风缓缓飘起,又缓缓而落。楚铭定睛一看,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蓝色长衫,一柄长剑不是像寻常士子佩在腰间,而是斜插在背后,只露出一截古朴剑柄。像是察觉到楚铭的打量,那蓝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楚铭突然感觉身体一冷,仿佛被毒蛇盯上一样,如坠冰窖,慌忙移开了目光。蓝衣男子并未多做停留,眨眼间又消失在巷子尽头。
楚铭感觉身体凉意消散,才敢转过头来。刚要松一口气,又见这巷子空无一人,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加快脚步往家中赶。等回到家,紧紧关上两扇破旧木门,一颗心才渐渐回落下来。
“李宓姐,我回来了!”
楚铭一边喊着一边走进灶间,将米醋油盐一一放好,又检查了一遍米缸发现确实没有老鼠光临的迹象,这才满意地回到院子里。
没有听到李宓的回应,楚铭有些纳闷,难道不在家?进屋一看,李宓竟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未绣完的刺绣。
楚铭静静地看着李宓肿胀的眼皮,酣然入睡的样子,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柔情,自己要成为这个女人一生的依靠。感受到秋日的凉意,楚铭取出一件长衫披在李宓肩上,返身出去准备晚饭。
李宓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肩上披着小叔的长衫,看到灶间隐隐约约的火光,一时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