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邱丁丁逐渐走近江南行营,这一路上楚铭真是大开眼界,一路上不断有潜伏的暗哨从黑暗之中冒出来,都是先前那些灰衣模样的人,只是手中武器五花八门各有不同而已。要不是有邱丁丁手持通行令牌,恐怕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行营。
好不容易进了军营大门,里面更是防卫森严,巨大的火盆已经点起,熊熊火焰将整个营地映照地亮如白昼,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卒来回巡逻。大大小小的军帐整齐地散布在军营四周,当中一座最大的军帐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而且越是靠近中央大帐,戒备越是严密。而紧围着大帐的一圈护卫也明显和外围其他士卒不同,身材高大,全身黑盔黑甲,不仅身后背负一副强弓,而且人手一把及胸横刀。这横刀显然和郑家兄弟禁卫军中配发的横刀不一样,更长一些也更霸气一些。这些黑甲卫士一个个神情凛然,眼睛微垂,看邱丁丁神情肃然的样子,楚铭可不认为他们是在打瞌睡。
一行人走到大帐门口停下了脚步,邱丁丁进去通报,文知庸返身对裴世沐说道:“赵王殿下,赶了一天的路想必殿下也很累了,不如先去帐中休息一下。楚铭,你也先去休息,明早再一并见过大将军。”
“是。”
楚铭虽然有些遗憾不能马上见到这位名震昭武的镇国大将军,但还是依夫子所言随营中士卒前往营帐休息。
裴世沐毕竟是个小孩子,方才又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有些困倦,只是在强撑着而已。听到文知庸的话,裴世沐又看了廉用一眼才跟着楚铭一起去准备好的营帐里休息。
到了营帐之后,楚铭就和裴世沐分开了,裴世沐贵为皇子王爷,自然有人悉心照料。楚铭一个小小刺史府幕僚,要不是夫子的缘故,本来是没有资格如此靠近行营中央的,最终还是凭借礼部尚书的弟子身份单独分得了一个帐篷。赶了一天的路,楚铭也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有些消受不起,躺在行军床上长吁了一口气,用了些士卒送来的饭菜,就打算早早歇息。吹熄油灯之后,看着帐外来来往往不停巡视的士兵身影,脑海中思绪纷沓而至,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铭就被外面震天的操练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楚铭觉得腰好像断了一样。这军营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住得了的,身下的床板硬得梆梆的,连个枕头也没有,脑袋下面当枕头的衣服早已经掉落一旁。
楚铭艰难地起身穿好衣服,拿起脸盆里的毛巾擦了把脸,深秋的水温已经让人感到有些冰手,擦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晃晃脑袋出了军帐。
今天天气不错,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喷薄而起,橘红色的初晖已经照在猎猎飘扬在大营上空的邱字大旗之上,这邱字大旗显然就是大将军邱靖的将旗了。
楚铭放眼望去,才发现这个行营的庞大之处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就自己所在的营帐区域就一眼看不到尽头,怕是能够容下七八万人,灰黄色的营帐密密麻麻却错落有致,显然不是随随便便扎下的。
楚铭正自茫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想着应该先去找夫子他们会合,转来转去,看到远处有一座营帐前有不少人在站岗,想必知道钦差所在,就上前去问路。
“两位兵大哥,在下楚铭,是随同钦差大人一同前来的刺史府随行人员,请问钦差大人的营帐在什么地方?”
两名守帐兵卒年纪并不大,下颌只有些微微的绒毛,看来是新近征召的镇军。不过身着全副甲胄,看起来很是威武。两人看到楚铭不是军营中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楚铭说道:“你跟我过来吧!”
楚铭顿时觉得自己虽然声名不显,但还是有些王霸之气的嘛,甚至有些顾盼自雄地跟着前面带路的士卒。
“不知道这位兵大哥怎么称呼?是新近征召进来的吧?”楚铭对这个好心给自己带路的兵士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带路的兵士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一个劲往前走,弄得楚铭有些讪讪,好像自己有些自我膨胀过度了。
跟着兵士来到一座白色营帐面前,楚铭以为到了,就赶紧上前说道:“多谢兵大哥带路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说着就要掀帘进去。
兵士并没有离去,诡异一笑,突然暴起从身后将楚铭制服,大喝道:“里面的弟兄快出来帮忙。”
楚铭被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点儿发蒙,等明白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这个颇具好感的带路兵士按倒在地,一柄锋利匕首已经紧贴自己的脖颈处。楚铭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快要扭断了,可是脖颈处的锋利让楚铭不敢有丝毫动作。
白色营帐中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快跃出几人,楚铭被紧紧压在地上,看不到出来的几人,只是听到一声厉喝声。
“什么人在军法营帐前闹事,难道不畏军中法纪森严?”
“回禀校尉大人,这个人在军营里鬼鬼祟祟,还四处打听钦差营帐所在,居心叵测,属下现将他擒下交给校尉大人处理。”压在楚铭身上的士卒回道。
“把他带进来。”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楚铭被几人押进了白色营帐,立刻被五花大绑,楚铭被勒得生疼,试了试完全不能挣动分毫。抬起头来才发现这间营帐和自己住得地方不甚相同,营帐里陈设简单,没有军营里面随处可见的兵器,反而案几之上满满的摆着几摞文书。最里面案几前面坐着一个中年模样的官员,身着军服却没有甲胄,面色随和,要不是脸上自眉间斜向脸颊的一道巨大刀疤破了面相,旁人肯定会认为这是哪里的富家翁。
案几两侧还依次侍立着几名同样服饰的人,只是服饰品级有所不同,听刚才所说看来都是负责军营军纪军法的相关官员。
那疤脸官员看都不看楚铭,只是拿着一本书在翻看,营帐中其他几人也是目光低垂,丝毫没有理会楚铭的意思。
楚铭开始还有些慌张,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军法从事”了,不过看到一直没有人理会自己,楚铭也有些纳闷。幸好双脚没有被绑住,楚铭上前几步,还没走到案几,旁边侍立的几人就立刻睁开眼睛,目光像利刃一样射向楚铭。楚铭立即识相地停住脚步,小心开口道:“在下楚铭,确实是跟随钦差一行来到军营,实在不是故意擅闯军营,还望大人明察。”
那疤脸官员听到楚铭的话,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向他。
“我知道。”
楚铭顿时傻眼了,既然你知道干嘛还让人把我绑起来,不过楚铭并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暗地里撇撇嘴,暗骂一声神经病。
疤脸官员见楚铭没有出声反驳,倒是起了兴趣,追问道:“你不生气?”
楚铭前世在公司里也算厮混过几年,在公司里面想要平安度日,没有几个应付上司的小花招怎么能行,楚铭也只是把从前辈那里学来的活学活用而已。
听到疤脸官员的追问,楚铭立刻心里有些底了。
“大人将在下绑起来,那肯定是在下哪里做错了,只是做错的地方还请大人不吝指点,免得以后在下在军营中行走再犯同样的错误。”
楚铭言辞恳切,一副求教模样,相信面前这个“心思险恶”的疤脸官员总会有些好为人师的小爱好。
疤脸官员闻言哈哈一笑道:“来人,松绑!”
疤脸官员一笑起来,脸上的疤痕扭曲,更是可怖。
旁边一人上前将楚铭身上的绳索解开,楚铭揉了揉有些生疼的手腕,心里暗想这些军中之人真是野蛮,对上这些人,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不过自己也真是倒霉,无缘无故受这些皮肉之苦。
疤脸官员接着说道:“楚铭,你不必如此,夫子也算是我半个师父,夫子已经在信中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了。哈哈,小师弟能得到夫子看重,前途无量啊!”
楚铭还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缘由,既然是同是夫子的弟子,楚铭也就明白方才这位师兄给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想起还不知道这位师兄的名姓,楚铭开口问道:“还不知道师兄??????”
疤脸官员呵呵一笑,道:“对了,一高兴起来就忘了,师兄本名袁卫臣,曾经在洛阳蒙夫子教诲,一直不敢或忘。此次我随镇国大将军南下征讨郑国,任江南行营军法官一职,听到下面人通报,才知道是小师弟你,于是就和小师弟开了个玩笑,师弟不介意吧?”
楚铭看他一脸笑眯眯地样子,心里一阵腹诽,这样一个满不正经地的师兄真的是江南行营的军法官吗,恐怕连他自己能不能遵从军中法纪都是一个问题呢。
“好了,我带你去见夫子,正好早饭时间快到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一起去陪夫子用早饭。”说着整理好仪容,准备出发,看来这个师兄对夫子还是很尊重的,楚铭也只好乖乖的跟着这个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