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正歪靠在一旁休息的护卫,听到她的吩咐,也都跟着起身,待落苒李妪上车后,四人跳上马车边缘,一人坐上驭座,随着他长鞭一扬,那马便甩开蹄子,向外走去。
马车出了山坳,马车向官道走去。马车中,落苒掀开车帘一角,看着两旁的路道发呆。渐渐的,马车驶上了官道。
官道漫长,黄尘扬天而起。过了一会,落苒发现,他们只在官道上行驶了二刻钟,便把车驱入一个山间小道。这山间小道,两侧溪水潺潺,竹林时有,那些因为进入冬季,已经干枯的杂草都还有半人高,杂草和枯藤交织着。缠绕在树根上。小道的两侧,是连绵的山脉,看来看去,这里竟是极少有人行走的模样,仰着头看了又看,都看不到一户人烟。
落苒心中有些诡异,不知,是不是方才那名护卫的表现让她心疑,总之她便是突然对着身旁这五人起了防备心,明知这种心态很不好,目前,她一个孤女,能仪仗的也就这么多,若身边的人,人心不能归属,那她处境只会越发被动而已。想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嗓音柔和的问道:“此地是何处?我们为什么不走官道?”这嗓音除了疑问外,再无其他,落苒自己听着,都不经暗暗的点了点头。
那护卫回首过来望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是一条小路,流民与胡匪,皆不喜上这条路来。”说着,他又扬手甩了一下鞭子。
便是说,这条路是安全的?落苒愣了愣,想起当今的形势,暗道:或许是自己多疑了!慢慢的放下车帘,心中却未放下防备。
山风悠悠而来,它拂得车帘哗哗作响,拂起落苒的墨发,车中,李妪将炭火拨弄的旺了些,对着落苒道:“女郎,可冷,过来取取暖吧!”
落苒一笑,起身步到李妪身旁,与她紧紧挨着,手互搓着放在炭火上烤了会。
手似乎还是冰凉的,身子也有些冷,李妪见状,忙倾身过来,搂着她,布满皱纹,有些粗糙的双手在她的手臂上,上下搓动着,嘴里喃喃骂道:“妪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备些酒水,害女郎冷着,真是该死。”说着她又朝着地板啐了口。
“妪!”落苒心中暖暖的,含笑抬首,脑袋在她怀中拱了拱,嚷道:“你是阿苒身边唯一的亲人了,你若死了,阿苒怎么办?”
听着她的话,李妪连忙又冲着地面啐了两口,口中不断念叨,“呸呸呸……女郎,这大好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呸一身,去去晦气。”
落苒咯咯一笑,似模似样的学着李妪冲着地面呸了一声,欢快的说道:“阿苒与妪都要长命百岁,要死让别人死去。”说完,她似是很欢乐的笑倒在李妪怀中。
李妪暗叹了一声,都说不让她提那个字,她倒好,张口便是两个,想着,心中有些发毛,她又替落苒啐了两口才罢休。
天色渐晚的日暮时分,落日的红光,把正赶路人的脸孔,照成了古铜色。寒风吹过车帘,发出呜呜的响声,四周,虫鸣唧唧,山顶上,又传来了野兽的嘶吼。望着越晚的天色,落苒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她再次掀开了车帘,朝着赶路的护卫问道:“好不到吗?不是说天黑前便能到了?”
“女郎,过了,前头的山涧,穿越一片密林,再赶一段路,便可到了。”那护卫侧头,伸手指了指前头。
她四下张望着。才张望了几眼,她似是扫到了一旁荒草疯狂残垣四散的枯木丛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夕阳的余辉散落在残砖碎瓦之上,竟让她呼吸越发的急促,心中方才渐渐沉落的疑虑,再次似狂风般席卷向她。
握着车帘的纤细五指紧了又紧,直到五指乏白,她才缓缓的,僵硬的,慢慢的放下车帘。
似是察觉她的神色有异,李妪靠了过来,犹豫的问道:“怎的了?女郎。”不知为何,问这句话时,她便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似是怕何人听到一般,这音才出,便是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落苒神色几番变化的,呆呆的坐了会,才慢慢的回首,咽了咽口水,犹豫几番后,她仔细的吩咐道:“妪,若一会发生了什么,你记住,快跑,不要管我。”
这话让李妪全身一麻,她反射线的反手抓住落苒,惊疑不定的道:“女郎说的什么话?可是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落苒摇了摇头,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很被动,不是她愿意这般,只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实在很难变强,或许是这种环境下,让她变得一惊一乍呢?
她尽量的想安慰自己。
马车又使了一段路程,出了那护卫所言的山涧,又奔走了一段下路,一片密林出现在眼前,马车渐渐笼罩进密林的阴影里,她的心也似乎被这片阴影放大。
瞪大双眼,紧抿的嘴角,胸口上下呼吸起伏着,终于,她唰一声掀开车帘,朝外喊道:“改路,不走这里!”这话音刚落,那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黑压压的密林里,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传来,一声声便如同指尖刮在金属上,让人心惊胆颤,浑身战栗。这声音让落苒浑身一颤,抬头向四周一瞥,竟是黑压压一片,他们人人手中握有武器,这架势,这姿态,竟是直冲落苒而来,只想要了她的命。
落苒第一个反应便是回首,冲着李妪喊道:“妪,他们目标是我,你快跑,快跑……”她脸孔煞白,暴然而喝的嗓音接近嘶哑,竟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妪是无辜的,她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随时会被上天收了去,她不能连累,一直护她,爱她的李妪,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