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兜兜转转,又有几件事能遂人愿。我早先说过,我早非当日楚兮,既嫁了这男子,便是他的妻,他的妾,往后之事,与情爱无尤。
大婚当日承欢,红烛摇曳,梦里辗转,竟梦到当年模样,一时湿了枕,湿了被,哭醒时,望着同床而睡的他,竟越发的忍不住落泪。
从今往后,我将同这个男人,一生同床共枕。
我在王府里也算得上过了几天的惬意日子,白日里浇浇花,赏赏花,品品茶,倒也没在。
正巧得了一味新茶,兴致勃勃的品着,这味茶是有人特意托人送来的。听西烽提起,当日我有意帮衬玉国公一事,已然被玉国公之子玉烨得知,他心存感激,自个喜欢种了茶,便将自己细心栽好的茶送了些过来,聊表心意。
他自然不好光明正大的跑到慕王府来,只能悄悄的向我表达谢意,我一俱应着。他虽然只是区区禁军守将,但如此,拉拢一个人,总比树敌要强的多吧。
就连西烽也说,此事极好。那玉烨心怀感恩,为人正直明理,必是可造之材。
至于那魏亭山。
我既已嫁了慕王,他自然不敢如何。
而如今他摇摆不定,犹如墙头草一般,如今也只是唯唯诺诺的附和在西琅胤一侧,毕竟如今的西景,尽在西琅胤手中。
而西琅寰,虽与西琅胤政见不合,但明面上仍不会有大的冲突,只暗地里,斗的极凶。一个帝王之位,又要勾起太多争斗了。
我只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帮衬着西烽,也暗暗关注大局。只是觉的,小皇帝的安生日子,怕是没有多久了。
我时常也会入宫,见见太妃,偶遇西琅玦,吹笛喝茶,倒像是旧友。他便是那位平西王,他也是当年曾被娘亲连累,幽禁多年的一位公子。
当年娘亲身为太子良娣,被怀疑与九公子西琅玦有嫌隙,暗生情意,做了些苟且之事。平安帝大怒,废了九公子爵位,终身幽禁。并将娘亲叛之腰斩之刑。
当时,是太子不惜以命相抵,竟救了娘亲,也不曾在意她与九公子苟且之事。平安帝竟就这样被公子折服,将此事压了下来。但九公子却被幽禁起来。
而这之中的曲曲折折,怕是只有他们自个才清楚,我自个竟揣测不出。
只知当时,九公子是有意争夺帝位的。
月余,恰逢小皇帝十一岁的诞辰,要在宫中大办。我便和西烽商量着寿礼一事,小皇帝日渐长大,对于政事也略有插足。
说道寿礼。
我嫁入王府,虽也是侧王妃的帝位,但毕竟进门晚,于情于理,府里的大事,都应由马果儿负责。
寿礼一事,静王妃又搬弄是非。
原本这准备小皇帝寿礼的事,马果儿也曾与他父亲交涉过,也商议了,要将前些年从东蜀进给马家的蜀国古瓷玉棋盘送给小皇帝作寿礼。
小皇帝正是极爱下棋。
可当马果儿在晚宴上提起时,西烽竟随口便说,还未与我商议好。
一时桌上几人都噤了声。
我慌乱低着头进饭,实在经受不住这几道寒光。
心想,这小皇帝的寿礼我也还未想好,一时也想不到。
数着数着便到了日子,小皇帝的寿宴在宫中大殿举行,静王妃称病,便不出席,我和马果儿陪着西烽进了宫。
十一岁的寿宴,倒也热闹,瞧着殿门口大大小小的寿礼,便知今日来的,皆是西景贵胄,借着此次机会,也要好好熟识一番。
我的座位在西烽右侧,这位置本是马果儿的,却被我占了去,她脸色亦是不大好。
主位上三座,分为小皇帝,西琅寰与西琅胤,竟连太妃也只做到了下主位。众席位间,瞧见了当日西锦之,亦瞧见了平西王。他竟坐在不显眼的位置,却也上算的上主位,只是偏后些。
所谓寿宴,也没多大的意思,我只悉心瞧着在座的人,问清楚都是些什么人,记在心里头。却不想竟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我。
大概是哪位重臣之妻,说是听闻我,素有一舞倾城之说,今日陛下寿辰,何不一展舞技贺寿?
西烽便说我先前重病未痊愈,不宜一舞。
可谁又肯罢休?免不了一舞,何必推三阻四。
我便微笑应下,一舞作寿礼,贺陛下十一岁诞辰。
可若是无动人的曲音,我又如何一舞。立于大殿中央,我思量再三,如何跳这支舞,此事竟有笛音响起。
从不知,笛音也可合舞。
是西琅玦,他坐在那儿,似是与世无争。
一曲婉转动人,便舞流白靓雪罢。
不知为何,今日一舞,竟有力不从心之感,但我这一舞,便叫许多人都为之惊叹不已,竟连嘴都合不上。
我嘴边浅笑,却舞有难堪。
一时腹痛难耐,头又微微眩晕,脚下一转,竟扭了去,跌倒在地。
殿中嘘声一片。
西烽立刻跑了过来瞧我,我只有微微头晕,也并无大碍,只趁着这股劲装下去罢了。他抱起我,立刻喊起太医来。
余光一瞥,竟看到西琅胤竟没能耐得住,从座上站了起来,面色焦虑。他焦虑为何?
西烽将我带至后殿,前殿寿宴仍旧进行。
传了太医为我诊治,竟诊治出不得了的东西。太医说,我似是喜脉,只是不足一月,仍无迹象可循。
我脑袋里浑浑噩噩,听了这个消息,一时慌神。
竟这样快便怀了西烽的骨肉。
西烽同太医说了什么,我都未听进心里。只是独自抚上小腹,暗暗回想,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儿,不足月余便可分娩,可却因我在薄江水里溺了太久,一出世便夭折了。
可如今,我又有了一个孩儿,我身旁的人却换了又换。
我怀孕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前殿,马果儿来看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妒忌。不错,她的孩儿是因我才没了的,如今我却有了,她如何不憎恨。
西烽便当着马果儿的面说,若是我诞下孩儿,便册封我为正室。我不图什么正室,只是对于马果儿来说,应当是计较这名分的。
我觑着眼,不大敢去瞧马果儿的脸色。
今日之事,怕是又要沸沸扬扬了。
后来,我在后殿歇着,平西王和西琅胤都先后来瞧过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叫我好好养胎。
至于我那一舞,却也叫小皇帝喜欢,这寿礼便算献的好。马果儿家的,到显得不为重要。我心里也记下了那个寻我麻烦的夫人,她应与马果儿家有关联。
自我怀有身孕,府中上下待我,都大有不同。
竟连平西王到府上,都频繁了些。
后来我才知,平西王竟一直未曾有妻妾。幽禁多年,孑然一身。偌大的平西王府,竟只有两名女婢,其余都是男丁。
外人都曾揣测,这位平西王是否有断臂之嫌。
不久,倾城阁传来消息,朝中以往与玉国公交好的忠臣,竟私下里联络倾城阁的人。倾城阁的情报网虽庞大,但无人得知那全是我一手操持的。
外人‘权当那庞大的情报组织,只是依借了倾城阁之名罢了。
如今的西景,权臣当道,怕是谁也不期盼这样的景象,西景的盛名,又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衰败。
若有以为贤能之世,撑起泱泱大国,重振西景,何乐而不为。可若借着小皇帝之名,掌控朝纲,如此行径,怕是为人不耻。
暗地里,不少权臣对于西琅胤都是持反对态度的,只是天罡常理,他们自不想以不能为世人接受的行径,来推翻西琅胤与小皇帝,更是不会与西琅寰为伍。
天罡常理,往往难以两全其美。
如此一看,对西烽持支持态度的大臣,倒是不少。
我暗暗叫阁中人帮衬各位大臣,却不透露倾城阁幕后主人的身份,只一味相帮,并坦言会为各位大人保密,却也算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彼此相依。
一日里,我正是害喜,烦躁难堪,脾气火爆,竟弄得浣儿都招架不住,既是不想吃生冷,又嫌烫口,多事不满。
府中上下都对我避而远之。
西烽从朝堂上回府来,得知我使小性子,立刻跑来安抚我,同我说了说朝堂上的事。
听了这些,我更是烦闷,不愿理他,自个待在屋子里,将他撵到了书房去。
入夜吃了几支酸梅,正想解乏入睡。
西烽却巴巴的端了一盆洗脚水进了屋,两袖撸起,衣摆有灰,竟连脸上都有细微的灰土。
听浣儿说,他自个跑到伙房去为我烧了热水,亲自为我打水,端了这盆洗脚水过来。
一日的闷火早消了些,瞧见他这幅模样进了屋,我一时吓了一跳。
便问:“你这是做什么?”
他正襟答:“为妻洗脚。”
我一时懵住。
他为我褪去鞋袜,将水淋在我脚踝上,为我洗脚。
水温正好,双手温柔,叫我一时慌了神。
听闻这是他头一次进伙房,还是亲自烧水,堂堂西慕王,哪里做过这个,自然史走了许多弯路,却是心甘情愿。
我听后,感动十分,他本可以不待我如此好。
他睡在我身侧的时候,总说,上辈子定是亏欠了我,今世来补偿。
而对这个男人,关于他的朝堂,他的羽翼,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二人本就是彼此相帮,该知道的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便不多问。
他说,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我,等以后寻了机会定会告诉我。说时郑重其事,我却想着能有何事?必不要紧,便未曾放在心上。
西烽对我的宠爱,西景皆知。我虽出身不大好,但贤名大盛,比一些官员,甚至是当今的小皇帝都要更甚之。
于南桀,我便虏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