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强本来只想拿啤酒瓶吓唬吓唬董军的,可没想到董军那小子不识时务,他见潘强握着酒瓶迟迟不敢下手就主动把脑袋伸了过来说:“怎么着?想打架啊?活的不耐烦了是吧?那就往这里砸,看准了,往这里砸,不砸你就不是男人,不砸你就不是亲娘养的。”董军说着就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他忘记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你******欺人太甚——”潘强怒不可揭,他抡起酒瓶就砸了下去,董军逼的他不得不狠下毒手,不过他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他只用了八分力,八分力已经让董军头破血流了。
“啊——”董军一声惨叫,啤酒瓶便在他的头顶上撞得支离破碎,粉身碎骨。两拨客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吵吵嚷嚷乱作一团,使得歌舞厅里的局势也空前紧张了起来。
“好,你******有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董军龇牙咧嘴不敢放开了说话,一股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额缓缓流下。大家都跑过来劝他赶紧到医院里去包扎一下,董军则用力按住自己的伤口说:“没事儿,没事儿,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噢,对了小武,你马上给卸老三打电话,让他赶紧把兄弟们带过来替我弄死这个****的,我这一酒瓶子可不能白挨了。对了,你现在就去门口守着,今晚的客人一个也不许走,我要让他们一次把热闹看个够。”
歌舞厅里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了,听董军这么一说,胆小的就更加害怕了,大家都想着尽快逃离这事非之地,那知结了帐却被拦在门口走不了人,只好又忐忑不安的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当然,也有那么一帮子客人兀自喝着自己的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喝完了酒就起身走人,也被小武给拦住了。小武说:“几位大哥,要是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就请留下来做个见证。”
“做什么见证啊?人是我们打的啊?你们是法西斯啊?这里是集中营啊?卸老三见了我们还得礼让三分呢!识相的赶紧给我们滚远点,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就一把推开小武大步流星的走了。小武一听这帮人大有来头,也没敢再去招惹,就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走了。
志达正想给曹姐打电话,只见那个小武跑过来一把拔掉电话线说:“想报警啊,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否则老子要你好看。”我的天呢,这是一帮子什么人呢?他们欺软怕硬,横行霸道,瞒不讲理。也不知那卸老三是什么人?他来了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刚才那几个人又是什么来头,他们竟然连卸老三都不放在眼里?大家都这么暗自猜测着,越发紧张了起来。
朋友们劝潘强赶紧去给董军赔个礼道个歉,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可潘强不听,潘强说:“让我给他道歉,还是等下辈子吧?反正人已经打了,我就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是不会连累你们的,大不了他们也砸我一酒瓶。”潘强早就豁出去了。朋友们说:“我们不是怕你连累,只是这事传出去也太那什么了,为了一个舞女打架,你说这多难听啊!”潘强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可真是太冲动了,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他一下子没把那家伙给砸死,事情也不至于那么糟糕。
吴志达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一时慌了手脚。他听曹姐说过,这里以前也打过架,事情闹到派出所被罚了款不说,还停业整顿了一个多礼拜,损失相当惨重……这次,万一……志达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刘哥和曹姐交代。志达急了,他不得不急,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可现在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吴志达一时急得团团转,他忽然想起大厅的调音房背后有一道暗门,是应急用的安全通道,平时没有打开过,客人们几乎都不知道。他乘董军一帮人到一楼的洗手间清理伤口的空儿,就偷偷跑去把门打开让潘强他们赶紧走,可潘强不走,潘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朋友们急忙劝他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听说那卸老三是一老混混,他手底下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咱们几个今天晚上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给弄成残废的!”其实,潘强这会儿只是嘴巴子硬,他心里早就发虚了,经朋友这么一劝一拉就跟着一起溜之大吉了。
董军一转眼不见了潘强的人影儿,便跑过来一把抓住志达恶狠狠的问道:“人呢?****的人呢?”志达慌忙说道:“刚才还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把他们叫到一楼去了呢!”董军用手指着志达的鼻子气冲冲的说:“你******少来这一套,小武可一直在门口守着呢。不是你把人放跑了,难道是他们自己长翅膀飞了?”志达苦笑道:“大哥,你看我也是给人打工的,你为难我一个服务员干什么?”董军冷笑道:“我为难你,你也配?你赶紧给我把人找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志达一脸委屈的说:“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为难你——”董军冷笑一声把志达推倒在地,然后招呼小武上来一起满歌舞厅寻找了起来。
“董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个门,人肯定是从这里跑了。”小武把董军叫过去一看,董军不由气得浑身发抖。董军再次抓住志达,真狠不得一拳头砸他个七窍流血:“说,那里怎么有个门?门是谁打开的?谁把门打开的?”志达战战兢兢的说:“那里本来就有门,门一直关着没上锁。”“门没上锁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董军不由分说就抡起拳头要砸志达,小武赶紧跑过来拉住他说:“董哥,这样不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以后还要跟曹老板打交道呢——”董军想了想,就放开了志达。小武又说:“董哥,现在该怎么办?卸老三他们就快来了。”董军冷笑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赶紧给卸老三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到这里来了,让他们直接坐车去落雨小区等咱们,我知道那小子就住在那里。走,咱们现在就抄他老家去。他打我一酒瓶,我要让他们全家不得安宁。”言毕就从暗门追了出去。
吴志达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却还突突突的跳个不停。他插上电话线想给曹姐汇报一下情况,电话打通后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喂,小吴吗?你有什么事吗?”听声音曹姐好像已经睡下了,志达支支吾吾的说:“噢,我——曹姐啊!我打错电话了。”志达说完就憋出了一身冷汗,他差点儿惹出了大麻烦,辜负了曹姐和刘哥的信任,特别是董军和潘强那两拨人都没结帐,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曹姐交代,曹姐知道了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打发他走人?志达为此几乎想破了脑袋,恍恍惚惚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吴志达硬着头皮给曹姐说:“曹姐,你跟刘哥说一声,九重天的生意我做不了了。”曹姐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他就把昨晚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曹姐想都没想就说:“小吴啊,这事不怪你,你不要多心,这是常有的事,好在咱们也没什么损失,你以前怎么干现在还怎么干,剩下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交给我和你刘哥来处理好了。”志达无言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觉心里怪怪的,有点难过。
九重天的生意继续维持着,吴志达还是一边学习一边照看着歌舞厅,眼见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曹姐和刘哥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不过,这对志达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他志在自学,根本没想着挣钱和做生意,他不懂生意,他需要的只是这里的环境。诺大的一座房子里就住着他一个人,包厢和大厅的电视加起来总共有十几台,他想看那台就看那台。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看书,在写作,有时候就连走路上厕所手里都抱着一本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那里的高才生呢,而实际上他自从中学毕业以后就没有再上过一天学,他只是千千万万个从农村到城市来打工的青年之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跑到附近的新华书店里去看书,他看书有一个习惯——不,确切的说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他从来不看书的中间部分,特别是对于长篇巨著,他只是很认真的看一看前言和后记,至于正文却连翻都懒得翻一下。
很难想像,一部长达数十万字的小说,吴志达通常用不了十分钟就看完了。说看自然是给自己面子,其实他根本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翻书,甚至连翻都算不上。当然,他也想认认真真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把一本书看完,可他没那个心思,因为他一翻开书本就有了一种创作的冲动,尤其是当他看到某某作家十几岁就出版了一本书集,某某作家只上了三年学就写出了传世之作,那他就会莫名的激动。他觉得,自己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学历上都足以超越这些作家了,有时候他很想静下心来写点什么,却总是苦于无从下笔,到最后不得不惨然一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位古人,那古人的名号他一时想不起来了,只是很清楚的记得后人评价他的一个成语——“志大才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