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说,上帝为了惩罚该隐弑亲的罪行,他令他终生流浪靠鲜血为生,永生不死遭人唾弃。
那么,血族之王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据说当日该隐杀死莉莉丝之后悲痛欲绝,他用自己一半的力量保留住了莉莉丝美丽的躯体并将她放入亲手打造的棺椁,与自己的睡榻并列放置。
血族日渐繁荣,该隐所创造的二代血族发展出三代血族并且形成十三氏族这个稳定的体系之后,该隐封莉莉丝为后;并对自己的子民说,血族生于夜黑,而莉莉丝便是他的黑夜。所以他将随着莉莉丝死去,若干年后再随着她复活,没有莉莉丝的世界便没有该隐。
《血族编年记事》里头记载该隐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头剥离出来,并且令其子孙将之葬于红海之畔。
红海东岸的沙特阿拉伯即使是夜晚依旧闷热难当。
当司丽丽和洛伦佐一行人到达这片湿热的沙漠的时候,夜才是刚刚的浓。空气里头尘埃弥漫依稀还能闻到海水那腥湿的味道,能见度很低就连天上的月亮也看不清楚。这一带似乎没有人的聚集地很远。除了肆无忌惮的风声之外,一片寂寥,一点人烟的味道都没有。
“我想也许我们应该邀请雷弗诺亲王一起的。”洛伦佐抖了抖自己的斗篷,皱着眉头厌恶地拍去那上面的沙尘,“没准她会喜欢这个鬼地方。”
“的确,这里毕竟是她的故乡。”巴斯蒂安眼神冰冷地四下看着,伸手拉了拉自己手上那副白色的手套,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如果阁下想要坚持自己的洁癖的话,不如还是尽早回家吧!”
洛伦佐脸的嘲讽之色减淡,他望着巴斯蒂安的侧脸接着有些宠溺似得地微微一笑,而后他回头,略微弯腰冲司丽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后陛下,请允许我走在您的后头。”他微笑着。
洛伦佐徒然响起的声音将司丽丽从某种晦涩不清的情绪里头抽离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踏上这片土地就有一种厚重又晦涩的情绪缭绕在她的心头,说不清是恐惧心痛多一些还是喜悦怀念多一些。
夹带着沙粒的风像是低语似得滑过她的耳际。那听起来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正轻声的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虽然司丽丽听不懂那低语的意思,但是她却听得到声音里的哀伤与思念。
眼泪几乎毫不费力便漫过了眼眶,仿佛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正将自己的心牢牢地掌控着。司丽丽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擦眼角的泪,却发现这眼泪像是流不尽似得反而越来越多。温暖干燥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司丽丽抬头看过去就对上罗密欧那双同样迷茫中略带着哀伤的绿色眼眸。
就在司丽丽有些不自然地往后缩的时候,罗密欧捧住司丽丽的脑袋强迫似得让她抬起头。他认真地看着司丽丽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将她的眼泪擦干,接着无视洛伦佐的催促扶住她的脑袋俯下身吻上了司丽丽的眼睛。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腻歪够了没有?”巴斯蒂安显然没有洛伦佐那样的好耐性,“莉莉丝皇后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居然能够在自己丈夫的坟墓附近跟别的男人你侬我侬的。”他站在前头侧着身回头看着那两个在月光下相拥着的男女,然后厌恶地转开视线默默地唾弃,女人果然不是忠诚的动物。
司丽丽这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她朝罗密欧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像是逃跑似地几步赶到洛伦佐身前。罗密欧则在三个人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阵阵的晕眩让他觉得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虚浮起来。他眯起眼睛望着前头的司丽丽,脑袋里头有许多奇怪的想法在叫嚣,太多的画面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色彩,他们互相撞击着最后混成一滩黑色的影子。
罗密欧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喉咙里头干渴难当,眼睛一片漆黑已经看不清什么只能看见一个美丽的背影,而她正越走越远。
“莉莉丝……”他像是在沙洲中拼命寻找水源的人似得向近在眼前的绿洲伸出了手,但是空空的手掌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司丽丽搀扶着不知原因昏厥过去的罗密欧望着前头笔直的两个身影突然有些来火,现在有一个人正不明原因地失去了意识,难道不应该先看看他是不是产生了瞬移排斥综合症或是别的什么病吗?
“该隐的坟墓究竟在哪里?”司丽丽轻柔地将罗密欧放在了绵软的沙地上,她三两步赶到走在最前头的巴斯蒂安身边,将他拦住气势汹汹地逼问着,“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闲得没事喜欢到沙漠徒步旅行的嗜好!”司丽丽突然觉得自己的胆子大了不少,仗着自己的利用价值以及坏名声居然也开始蛮横起来。
巴斯蒂安的脚步的确停了下来,但是脸上仍旧是不为司丽丽所动似得面无表情。
“就在这里。”说着,巴斯蒂安抓起司丽丽的手臂,指甲瞬间变得如同爪子一般锐利,如同刀锋一半的指甲划破她的手腕,暗红色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打湿了脚下的沙子。
干燥的沙子迅速吸干了那些鲜血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暗红,转而一种奇怪的图腾图案从那几团如墨色一般的血污里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似得蜿蜒着游弋着构成一种怪异的图案。司丽丽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然后快速地退回到罗密欧身边。
平地上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夹带着沙粒的风拍打在人的脸上就像是鞭子一样的疼。洛伦佐摊开双臂,大声地如同吟诵地大声开口,“吾等已献上皇后之血,以启王之陵寝!”
在诡异的沉默之后,一种沉重的低声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了出来,魔法阵里头的沙子渐渐陷了下去,沙子下头一扇精美的石门若隐若现地出现。
洛伦佐蹲下身用手抹掉那扇门上的沙子,而后回头又朝司丽丽伸出了手。司丽丽认命地伸出自己的手臂,从那还没愈合的伤口里头再挤出一些鲜血滴在那门上。血液慢慢地流进门上的雕刻的精致的凹槽里头,而后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伴随着机簧扣动弹开的声音,门上的星月图案换了布局,低沉的嗡嗡声渐渐清晰并且变的震耳发聩。
紧闭了不知多少年的大门,再一次向着世人打开了。
呈现在司丽丽眼前的是一条仿佛通往地狱的永无止境的楼梯,那条笔直的楼梯延伸进黑暗的深处看得人有些心慌。洛伦佐‘哈’地笑了一声,率先走下了台阶,巴斯蒂安毫无表情地朝司丽丽甩了甩脑袋示意她跟上。
虽然身为血族,但是司丽丽的确是怕黑的,虽然她能够在黑夜里头看清一切,但是那种深邃的黑暗依旧让她惶惶不安。
脚步声和鞋子摩擦着沙粒的声音提醒着巴斯蒂安就在后方不远的地方,但是她已经觉得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得呼吸急促,就快要见到该隐这个想法更是将她折磨得神经脆弱。
该隐,那个据说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但实际上,无论是在传说中,还是在自己跟该隐的那两次接触当中,该隐都是独断专行的,他几乎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突然之间,微弱的亮光刺进了司丽丽的瞳孔,却让她渐渐地安定下来。一只苍白的手正托着一碰白光,而那一团白光正慢慢地腾空而起,不远不近地漂浮在司丽丽的身前。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光仿佛就是假象,她的手指轻易地透了过去,但是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玩起了嘴角。
司丽丽循着那只手往上看去,正好对上罗密欧那双眼睛,可能是因为太过虚弱,他的易容术正在慢慢失去效力。绿色的眼眸正慢慢地转成暗淡的棕红色,在白光的照射下正呈现出血一般的红。
罗密欧虚弱地动了动嘴角,像是在笑。他扶着司丽丽的肩膀企图站直自己的身体,但是四肢软得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似得,让他不得不又倒回了司丽丽的肩膀。
司丽丽又笑了起来,她按着他的肩膀像是安抚一个躁动的孩子。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不要逞强,反正靠一下又不会显得不够男人。”
背后传来巴斯蒂安的冷哼,司丽丽选择性失聪决定把巴斯蒂安的蔑视当做是嫉妒。
有了光源,司丽丽开始大着胆子打量着一条延伸向地下的通道,简单的石阶两旁是黑白两种纯色的玫瑰。印象里似乎总是能够看见这样纯黑纯白的玫瑰,可是她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样诡异的纯黑色的花朵。
罗密欧伸出他苍白的手折下一朵白色的玫瑰,他将花枝插到了莉莉丝的发间。乌黑的发趁着洁白无瑕的花看起来突兀极了,但却又充满了奇异的美感。
罗密欧无力地将脑袋埋在司丽丽的颈项间,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那乌黑的发,而后低声地赞美道,“这白色的玫瑰真适合你,就像是为了你而生。”
“那黑玫瑰呢?”司丽丽下意识地接口。
“为了白玫瑰不寂寞吧……”罗密欧小声地回答,“跟别的颜色不同,只有黑和白色必须要同时存在,才会有意义。”说着,他虚弱地低声地笑了起来,“你说对吧?”
“……”
司丽丽沉吟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而就在此时,前头的洛伦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人,“皇后陛下,请原谅我打扰了您和您的情人调情,但是该隐陛下的墓室就要到了,我想您还是收敛一些吧!”话到尾音时冰冷生硬,让人不寒而栗。
司丽丽定睛超前头看去,前方是一闪巨大的可能有三米高的石门。门上有一个圆形的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央凹陷处看起来像是一个把手,似乎是用来开门的。而此刻洛伦佐侧过身朝司丽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丽丽又朝巴斯蒂安看了眼,才将罗密欧小心翼翼地交到洛伦佐手里,自己则慢吞吞地走到门前。
该隐,也许就躺在这扇门的后头……
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司丽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搭上了那门把手。在她的掌心贴上石门的一瞬间,门上的图案发出奇异的光芒。
而后原本冰凉的石门突然变的温暖起来,那种暖意从石门传到了司丽丽的掌心又从她的掌心一路蔓延进了她的心里。
司丽丽突然抑制不住地想要微笑,她突然回忆起一种熟悉的并且刻骨铭心的温柔。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有这么一个男人温柔地将她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是的柔情。
那一刻,百感交集,苦涩之余又有些腻人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