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奇才壮志凌云——华罗庚
华罗庚(1910—1985年),中国现代史上杰出的数学家。江苏金坛人。1924年,华罗庚在金坛中学初中毕业,后刻苦自学,1936年赴英国剑桥大学访问,1946年任美国普林斯顿数学研究所研究员、普林斯顿大学和伊利诺斯大学教授,1948年被选聘为美国中央研究院院士。1950年2月,华罗庚从海外归国,先后担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中国科学院研究员、数学研究所所长及应用数学研究所名誉所长、中国数学学会名誉理事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等职。1984年,华罗庚当选为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同年被选聘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华罗庚是中国解析数论、矩阵几何学、典型群、自守函数论、多复变函数论、偏微分方程、高维数值积分等领域的创始人与开拓者。他关于完整三角和的研究成果被国际数学界称为“华氏定理”。华罗庚是中国最早把数学理论研究和生产实践紧密结合并作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毛泽东称其“壮志凌云,可喜可贺”。
【毛泽东评点华罗庚】
你现在奋发有为,不为个人,而为人民服务,十分欢迎。听说你到西南视察,并讲学,大有收获,极为庆幸。
——摘自《毛泽东书信选集》第595页,人民出版社1983年12月出版。
壮志凌云,可喜可贺。
——摘自《毛泽东书信选集》第595页,人民出版社1983年12月出版。
【华罗庚小传】
华罗庚最具权威的传记《华罗庚》由顾迈南著(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年出版),扉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中国数学很多方面研究的创始人,开拓者;世界名列前茅的数学家之一;一个奇才。”这句话曾经引起无数读者的注目,人们惊叹华罗庚在数学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更惊叹他传奇式的人生经历。
华罗庚的家乡位于江苏省太湖西北的金坛县,这里盛产蚕丝,土地肥沃,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解放前,小城里有一座石拱桥,桥下有一个只有一间门面的小杂货铺。杂货铺的主人名叫华瑞栋,人称华老祥,他带着妻子、女儿靠着这个小杂货铺的营生过着清苦的日子。那时,华瑞栋已年近40岁了,还没有儿子,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1910年11月2日,华瑞栋的家里忽然传出了婴儿落地的啼哭声。那一阵阵洪亮、清脆的啼哭声,划破黑沉沉的夜空,仿佛在向人们宣告:一颗将要在数学领域闪耀半个多世纪的巨星,就要从这间陋室里升起来了。老实巴交的华瑞栋当时正背着箩筐在黑夜里赶着回家,刚走进家门,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接生婆连忙向他贺喜:“华老祥,恭喜你啊,是个儿子!快给儿子取个名儿吧!”华老祥乐得合不拢嘴,他胸有成竹地拿来一个箩筐,将孩子轻轻地放进去,又在上面盖上一个箩筐。“进箩筐可以避邪,这孩子可以同庚百岁,就叫罗庚吧!”华罗庚的诞生给这个清贫的家庭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小华罗庚也在父母视若命根的宠爱下快乐地成长。
小时候的华罗庚特别顽皮,终日和小伙伴们蹦跳嬉闹。但他小小年纪,就对一些大人看来极平常的事情有着一股探询究竟的执着。有一次,他跟随赶庙会的人群走了七八里路,只为了看看被人们敬仰万分的“菩萨”究竟是人还是神。直到他亲眼看见“菩萨”卸了装,弄清了坐在轿子上的“菩萨”是人装的,并不是神,这才回家。而此时,家里人因为担心他走丢,正急得团团转地到处找他呢!小罗庚因为这股倔劲而得了一个“罗呆子”的外号。
1922年,父母望子成龙,虽然家境不富裕,但还是把华罗庚送进了刚刚成立的金坛县立初级中学念书。开始上中学时,由于华罗庚很顽皮,字迹又很潦草,功课并不突出,还经常挨语文老师的训斥。上到初中二年级时,他对数学突出的领悟力引起了数学老师王维克的注意。他发现华罗庚和一般的学生不一样,他字迹不工整,每道题都作了许多涂改。王老师仔细研究了华罗庚涂改的地方,惊奇地发现,每处涂改都有华罗庚演算方法的改进,这表示华罗庚在解题时总是在探索新的路子。王维克独具慧眼地发现了华罗庚的数学天赋之后,就尽心尽力地栽培他。他经常把华罗庚叫到家里,向他灌输更高深的数学知识,还借了许多远远超过课堂进度的数学书让他自学。有一次,王维克借给他厚厚一本美国人著的微积分教科书。不料,华罗庚借了10天就送还了。王老师以为华罗庚没有认真踏实地看书,就提出几个问题考他。没想到,华罗庚竟对答如流,甚至把书中的误印之处也指出来给老师看。
一天放学后,华罗庚兴冲冲地送给王老师一篇自己写的论文。王老师一看,竟是数论中一道世界著名难题《福尔玛最后定理之证明》。王老师马上指出,他的证明所依据的公理似是而非,所以不能成立。王老师认为华罗庚此时已广为涉猎数学各个领域,打好了数学基础,应尝试深入研究了。王老师告诉他,数论方面的研究很有前景,他若有兴趣以后可以专门深入地研究数论。华罗庚领会了老师的苦心,从此,他便和数论结下了不解之缘。
1925年夏季,华罗庚以全班第二名的优秀成绩从金坛县立中学初中毕业了。他想考高中,继续自己的学业,但是,他知道家中无力负担自己更长时间的学业,为了早日工作能养家た冢他考上了上海中华职业学校,并选择了会计专业,但是,终因家庭贫困,一年后,他不得不离开了学校,回到父亲经营的小杂货店帮忙。许多年后,华罗庚回忆起自己的这段经历,不无感慨地说:“那正是我应当受教育的年月,但一个穷字,剥夺掉我的梦想,在西北风口上,擦着清水鼻涕,一双草鞋一支烟,一把灯草一根针地为了活命而挣扎。”
以后的几年,华罗庚闷闷不乐地在自家的杂货店里做事。他每天站柜台一直到晚上7点钟,收摊以后,他只花10分钟时间,就把一天的账算得清清楚楚。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但是华罗庚依然没有改变他对数学的痴心,虽然手边只有一本《大代数》,还有一本《解析几何》和一本只有50页的《微积分》的小册子,华罗庚开始了他顽强的自学生涯。
当时,在金坛这个小县城里,没有图书馆,要借到一本高等数学书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凡是华罗庚能借到的书,他读起来总是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华罗庚读书有一股钻劲,想数学难题更是有一股傻劲,还经常闹出很多笑话。
有一年冬天腊月二十九日的晌午,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一位顾客走进店里问:“一支线多少钱?”这时的华罗庚完全沉浸在数学难题的思索中,他头也没抬一下,把刚刚在香烟盒纸上演算出来的答案脱口而出:“853729!”顾客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华罗庚浑然不觉,还是说:“853729!”买线的老头诧异地说:“一支棉线哪值这么多钱?”就忿忿地走了。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常发生,他总是在柜台上演算数学题,忘记了周围的事情,弄得顾客啼笑皆非,有人竟劝华老祥带儿子去看看病:“你们家罗罗,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呢?”自此,华罗庚成了远近闻名的“罗呆子”。尽管人们讥笑,父亲反对,华罗庚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数学的痴迷,相反,他对数学的兴趣与日俱增,他无限自由地徜徉在数学的神圣殿堂里。
由于华罗庚的数学才华远近闻名,1929年,他到金坛中学做庶务会计兼教员工作。20岁那年,华罗庚患了严重的风寒病,他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年,才从死神的魔掌里逃出来,但从此左腿致残。病后的他仍然一如既往,白天勤奋工作,晚上不顾残腿钻心的疼痛,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遨游于数学的王国中,他决心用“健全的头脑,代替不健全的双腿”。功夫不负苦心人。1930年的一天,华罗庚收到上海寄来的刚刚出版的《科学》杂志第15卷第2期。他急忙用颤抖的双手翻开,《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的大标题和“华罗庚”三个字赫然映进他的眼帘,顿时,热泪顺着他瘦削的面颊悄然滑落下来。这是他病前写的一篇论文。当时的名教授苏家驹曾在《学艺》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的论文。华罗庚读后,发现这位教授的解法是不对的,就写了这篇文章寄给中国科学社主办的《科学》杂志,没想到竟然发表了。更让华罗庚始料未及的是,他第一次发表的这篇论文,竟成了他命运的重要转折点。不久,时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的熊庆来教授看到了这篇论文,如获至宝,立即四处寻问作者的身世经历,要人写信邀他来清华大学数学系。1932年秋天,当华罗庚一瘸一拐地走出北京前门火车站时,来接他的人愣住了:没想到这位22岁的青年,不仅出身卑微,而且身体残疾!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熊庆来教授的关照下当上了数学系的助理员。从此,华罗庚如鱼得水,在数学的王国里自由地起飞了。
一年半之后,他在清华园里攻下了数学系的全部课程,还自学了英、德、法文。到1936年,他已先后在欧美、日等国数学杂志上发表了十几篇有关数论方面的论文。华罗庚以自己的勤奋、才华和惊人成就,赢得了清华园师生的赞佩。1935年冬季,他被破格提升为助教,继而又升为讲师。从此,他更加勤奋地学习,工作,每天除了给学生们上课,至少读书10个小时以上。1936年夏季,华罗庚与周培源结伴,取道西伯利亚,渡过茫茫的英吉利海峡,到伦敦的剑桥大学留学。他虽未正式注册入学,也没有申请学位,但在剑桥大学学习的两年中,他的成就早已超过了任何一条学院式的要求。他就数学中的许多课题,如华林问题、奇数的哥德巴赫问题等撰写了18篇文章,分别发表在英国、苏联、印度、法国、德国的数学刊物上,令数学界的同行们刮目相看。
两年之后,怀抱一颗爱国之心的华罗庚谢绝了访问苏联和继续留在海外学习的邀请,从英国返回了正处于抗战中的祖国,被聘为西南联大教授。在昆明的那几年,对华罗庚和他的一家来说,无疑是命运的“第二次劫难”。为了躲避敌机的狂轰滥炸,起初他们一家住在昆明郊区一个名叫黄土坡的小村里,后来又搬进了闻一多先生的家。白天,他拖着病腿去给大学生们上课,晚上,又就着昏暗的小油灯灯光埋头读书,钻研数学。困顿的生活,甚至剥夺了他用吸烟来排忧解愁的权利,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等抗日战争胜利了,再抽烟吧!”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他写出了20多篇论文,并于1941年完成了他的第一部数学名著《堆垒素数论》。
1946年秋天,华罗庚应邀访问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在那里,他以客座讲师的身份工作了一年多,随后进医院治腿。医生从他的右腿上割了一刀,取下一条好肉换到左边的残腿上,4个多月后左大腿骨的弯曲部分终于得到纠正。这样虽然左腿仍是略微短些,但两条腿总算可以靠拢了,不至于像过去那样作“圆和切线的运动”了。他非常高兴,特意拍了张照片寄给妻子。后来,他被伊利诺大学聘为终生教授,他的妻子和儿女们也来到他身边,住在阿尔勒城一座舒适的洋房里,生活待遇非常优厚。然而,“梁国虽好,非久居之乡”,漂泊在外的游子,依然十分想念远方的祖国和家乡。
1947年的圣诞节来临了。美国各地狂欢痛饮,热闹非常。在美国各大学工作的中国籍的教授们也济济一堂,聚会联欢。华罗庚、钱学森、林家翘都参加了聚会。华罗庚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上讲台,神情激动地发言。他说道:“诸位,我们大家来到美国,并不准备久居。当初,是因为在国内科学家无用武之地我们才出来的。现在,国内要民主要科学的呼声越来越高,我情愿和同胞们站在一起克服困难,而不希望站在世外。我认为,这是我们作为一个中国人应尽的义务……因此,如果谈希望的话,我希望回国和苦兄弟们在一起,把祖国建设好!”这时,美国正执行麦卡锡主义,中国人的处境越来越困难,随时都有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而遭迫害的危险。华罗庚在伊利诺伊大学工作的最后一年,积极参加了留美中国学者和学生们争取回国的活动,担任了一个中国学生团体的负责人,他冒着很大的风险动员留学生回国,公开表示爱国的愿望。有一天,他对美国数学家莱默教授说:“中国是个大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为什么我们的数学总是这样落后呢?我们一定要赶上去,而且我想我们能够赶上去。”
纽约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圣弗郎西斯科海湾美丽的风光,大西洋的美味佳肴,还有高达两万美元的年薪,都未能留住华罗庚的赤子之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大洋彼岸的祖国,日夜盼着祖国和亲人的音信。
1949年末的一天,华罗庚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到家中,一迈进房门就向夫人吴筱元大声喊道:“快把酒拿出来,今天吃饭要喝酒!”夫人莫名其妙地问他发生了什么高兴事,华罗庚激动地说:“祖国解放了!女儿来信了,叫我们赶快回去!”深怀爱国之心的华罗庚,听到祖国解放的消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立即着手做归国的准备。寒假到了,他以到英国讲学为名,设法给全家弄到了船票,丢下汽车和洋房,半年的工资也不要了,带领妻子和三个孩子登上一艘游船,从圣弗郎西斯科出发,开始了回归祖国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