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关切的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食物,递给了江浸月,他看她的时候,眼里雾气蒙蒙,却又清澈无瑕,饱满着深厚的温情。
江浸月一边吃着鸡腿,一边有些郁闷的向凝诉苦,“瞧我这副窝囊德行,竟然还真给那个家伙说中了,我才不想嫁人,我真不想嫁!”
“那阿月不嫁便是了。”凝勾起眼梢,笑着说,但那眼里闪烁着的却不是笑意。
“这根本由不得我,不过我可以让他们知难而退。”江浸月嘴角油光闪闪,脸上杏眼弯弯,一副我不整死你我就不是江浸月的奸诈笑容。
可是她的笑持续了没多久就缓缓落下了,她伸手抱住凝纤瘦的身子,毛茸茸的头靠在他不宽的肩上,她低喃道:“可是阿凝,我真的有些害怕,我根本想不起来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想还他眼睛,我不想看不见。”
凝这次没有笑着安抚她,只是微微皱起眉,月光洒在他略带稚气的脸上,眉底沉沉地忧郁却又似饱经沧桑,良久才盯着江浸月的嘴角道:“那就不要还,当年你便失去了记忆,倘若这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呢?”
江浸月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若不是我的错,那他们为什么非得让我认识到这就是我的错?非得恨我入骨,非得如此待我?更何况,你知道我这性子的,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呢。”
凝也沉默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默认了,江浸月抬手抹去嘴角的油腻,然后嘴一撇,眉一挑道:“如果真的要补偿的话,那他可千万别后悔了!”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他的笑很好看,就如春日百花开那般绚烂。如果他要是知道江浸月心里想的是什么,恐怕他一定笑不出来,因为江浸月口中的补偿,就是万恶的以身相许。凭什么要让你弟弟来娶我,你有种,就自己来娶我!嫌弃我配不上你吗?老娘我就是要让你嫌弃!
相隔很远的东院,一袭白衣立在院外,长袖翩翩一尘不染,疏影横斜,月落满天,华茂春松的风姿,脱俗高洁的气质一如神仙下凡,浑身散发着宁静而清雅的光芒,就连月光也不敢攀上他洁白干净的肩头,悄悄地落在身边。
他淡淡的看着屋外,狭长俊逸的凤眼落在了院内的一树桃花,他墨色的眸子里流光潋滟,辗转生辉,若不是熟人,根本不知这么美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见任何颜色。他低头缓缓拿出袖中的玉笛,正准备对月吹奏一曲时,一阵寒风忽然而至,他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这夏日里哪来的寒风?
次日,江浸月就提着包袱准备趁着成婚之前出去溜一圈,玩几天。
刚出门就看见芙恩笑容满面的走在一白衣男子身边,她嘴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像聊的很开心,她身边那位静静的侧着脸听着,目光温柔如三月春风,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
江浸月心里直捣鼓,他为什么就不能生得丑一点,好让她觉得心里好过一点?不然她江浸月就是背负着谋害美男的罪名而死的,就算连苛政都猛不过她江浸月这头残害人间方物的猛虎了。
果然再完美的人身上总有一点缺陷,譬如江水寒,再冷酷顶个屁用,他太过于老实的心和他的冷简直就是一败笔。再譬如江月白,他已经算是荷阳一等一的才俊了,可是谁知道他内心其实就是一虐待亲姐姐的丧心病狂者。再譬如红绡,她完美算是七色国皆知了,但是谁知道她其实有着对只要是能赢她一局棋艺的人都会情之所至的洁癖,那已经不属于江浸月花痴的范围内了,那是一种更高尚的变态洁癖。好吧,至于眼前这位花家大少爷花瑟,他唯一的缺陷就是眼不见色,虽然这个纯属是后天不幸造成。
“公子,你说恩儿这件衣裳好看嘛?我可喜欢这个颜色了,大公子你说呢?”芙恩羞涩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在花瑟面前晃来晃去。
江浸月嘴角一抽,从前没觉得这丫头欠抽,现在觉得这丫头何止欠抽,还欠调教!人家这不摆明了色盲嘛,还想让人家难堪,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江浸月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满怀期待的瞪大眼睛,盯着花瑟的一举一动。
花瑟先是轻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笑道:“好看,但我不喜欢这色。”江浸月胸口莫名一闷,但手中还是忍不住激动的揪着包袱,他看得见了?!原来他看得见了!她终于不用心惊胆战的面对他和他弟弟了,不过,江浸月打住自己满怀欣喜的激动,不由疑惑,既然看得见,那他来干什么?等等,而且这几年来爹一直是说他的眼睛无药可医了,那怎么突然就看得见了?
芙恩低眉轻笑,模样甚是娇嫩的惹人怜爱,又道:“公子原来不喜欢紫色呢。”花瑟笑而不语,淡然的神色令人怅然若失,然后他突然目光一转,直直落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江浸月身上。
江浸月神色一凛,咽了口唾沫,然后风风火火的走到芙恩面前,毫无预兆的拎起她梳的长长的辫子,为了掩饰自己刚才并不是偷听他们说话,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理直气壮一点,江浸月一开口就很犀利,“唷,芙恩你个臭丫头,一大早的不干活成天就想勾引男人!活腻了是吧?”这话确实挺犀利的,而且一大早就这么凶神恶煞的还有伤肝火。
“你凭什么说我勾引男人?!放手!!”芙恩脾气倒是挺犟的,一边挣扎着想从江浸月手中夺回她的辫子,一边发狠的瞪了江浸月一眼。江浸月得瑟的松开手,笑吟吟的咧着嘴,然后瞥了花瑟一眼,花瑟轻轻的抬了抬眼皮,不着痕迹的扫了江浸月一眼,那眼神冷漠而平静,却很深沉,就像是在注视一个熟人那样。
江浸月不解的皱起眉,心里将那一丝怪异的感觉抹去,他难道不应该用那种怨念的眼神仇恨的盯着她么?于是她扯起嘴角,表示要继续斗争下去,“死丫头,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我屋子里没人打扫,你自己看着办。”然后又一次揪住芙恩的长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