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前脚刚踏出江府大门,下一瞬就被人背后叫住。
“你干什么去!”这声音阴冷的刺骨。但却是极好辨别,江浸月眨了眨眼,嘴上咕哝了几句,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十分正经的转过身。
身后那人,正是她那个自小‘待她不薄’的胞弟江月白。
“小白。”她仰脸笑着唤道,声音不清不淡的,正好完整的传入江月白的耳中。然后预料之内的,阴冷的风又重了一层,江月白黑着脸强压着怒气,冷声的重复了那句话:“你干什么去!”
江浸月温柔的挑起魅长的眉眼,口吻在这种相对之下,显得有些过度镇定,“我去找红儿。放心,你不用担心姐姐,我去去就回。”这话再配上她脸上慈母那般的温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的一个江浸月,她说的这般义正言辞,理所应当,完全忽视了江月白的态度,那清秀的脸上表情认真至极的以至于江月白的俊脸在那一瞬间又黑了一层。
他是忍着没有咆哮出来,强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其实他阴鹜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江浸月挑了挑眉毛,等待着这家伙冰凉毫无人性可言的语言攻击,譬如,‘你少自作多情了’,或者‘姐姐?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但是,很显然,这些预料的话都没有从江月白那张尖酸刻薄恶毒的嘴里说出来。江浸月微微有些讶异的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竟是少有的沉默了起来,片刻才终于开口,那声音一出口愣是将江浸月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有些僵硬的腼腆说道:“恩,那你早点回来。”
哎哟,江浸月发誓,这腼腆绝对够僵硬,僵硬到八成江月白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不对劲还干嘛装什么腼腆!所以在这种惊恐的情况下,江浸月很自然的脱口而出问道:“小白你今天吃错药了?”
江月白清俊的眉目中扭曲过一丝纠结的神色,然后有些青着脸背过身去清了清嗓子,回复到之前的状态,冷言道:“快去快回!”
江浸月对着那个高瘦的背影迷茫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嘴角的笑又渐渐恢复了起来,然后越笑越深,你小子突然对自己恶言恶语虐待了这么多年的姐姐转变了态度,其中一定有问题。
因为我绝对不相信你会突然良心发现。
城北,远郊外一座古旧简陋的府院。周围也没有其他邻里也没有郁郁葱葱的树丛,仅有几棵大树歪扭着长在墙边,一些杂碎的花草则是躺卧在大门外的一处。这府院时常有门庭若市的凄凉感,不过此时在这炎炎夏日倒是变成了一处避暑遮阴的好地方。
所以江浸月就往这里去了。
刚到那里,她便已经热的不行了,手中的木扇对着自己的衣领来回摇曳不停,扇子上的玉佩也因为她的大幅度而荡的欢快。然后毫不客气的捋起衣袖,拽着木门前的两个铜环,对着扣个不停,口上还扯着嗓子叫着:“凝儿快来开门!”
只不过片刻都没有人来开门,好在这里阴凉了许多,江浸月极有耐心的等着,兴许是出去了。过了半响,终于大门里有了些许动静,徐徐的开了一个小缝。
里面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娃声,“请问你——”
还未说出话来,江浸月就不客气的推开大门,见门后是一张惊恐的稚脸,就甚是得意的冲她笑了笑,道:“我是你们家大人的老大。他人在哪里?”
“老……老大?”小女童眨着惊恐未定的两双大眼睛,显然被江浸月的话给吓得口齿不清结巴了。
江浸月眉梢一弯,自诩露出了一张很平和近人的笑脸,“对,他在那里?”
“他……柳大人?……柳大人他——”
“哟,是阿月呐,稀客稀客!”这声音从隔了一个外院的内堂里传来,正正好好的压过了女童青涩稚嫩还略带颤抖的声音。
如此怪模怪样的声音和语气,江浸月心中不由一抽,抬眼望去,果然柳恒之正站在内堂的门口,一脸不正经的笑容冲着她们两个。
“客气什么,我就是来这里玩玩。”江浸月扇子一折,嘴角一勾,扭转出一股风情的味道。
站在远处的柳恒之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下暗自觉得不妙了,这丫头今日来肯定是有事,平时还嫌这地方破的要死要活,如今看看那副奸诈的样子,还一口客气什么,来这里玩玩……来玩他还差不多。而且单逸这个时候又不在,万一她问起以前的那些事,若是单逸在的话一定能胡扯就扯过去了,就单独他一个人的话,那丫头一定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啊。
唉,今日果然不应该出门。
女童已经平静下来了,乖巧的端着两个茶杯走了进来。
内堂里屋,简洁的房饰,旧式的桌椅,刚刚点起的檀香炉上升起一缕袅袅青烟。
软榻上,江浸月挽起长发眯着眼舒服的卧躺着,柳恒之盘腿坐在边上,把玩着她的那把檀木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平平静静的没有一丝不妥,直到小女童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江浸月才睁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柳恒之。
柳恒之手中一抖,笑道:“今日也不知叶椿那小子去哪了,就连江凝都被他拐了去。”江浸月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依旧没有转移视线。
柳恒之又道:“不是后日就快成婚了么,怎么还到处跑呢。”话毕,他察觉到浸月眼神变了变,还未等她说话,他便先开口问了起来:“阿月,你今日怎么有些不对劲?”
江浸月柳眉一蹙,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三年前我是不是也……曾与人成婚?只不过那婚没有结成。是不是?”她一提及三年前,柳恒之当下便变了脸色。看这副表情,估计是有人告诉她了,只不过就是没有说全。会是谁?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觉得事情难办了起来。别到时候,婚又成不了。半响,他才开口:“没错,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你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