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过来给我捶捶腿。”说话的人正倚在木榻上,他慵懒的半眯着眼,浑身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他就是这个驻乐楼现在的招牌名倌鸠月,生得一副令女子都要自行惭愧的柔媚皮囊,因为身价高,所以他字词言语中不乏会有志高气昂的姿态,那****一眼就看中了秦淮,就将她调到身边伺候他,还给她去了个名,叫三儿。其实选秦淮的理由还是很逗趣的,他说因为秦淮长得很安全,特别是脸上那条伤疤,他怎么看都觉得安心。
“是,主子。”秦淮低着头,半跪在木榻前给他捶脚,心里着实觉得可笑,她这辈子除了对拓跋骏和刘骏低头弯腰地叫过几声主子以外,还是头一次对身份低贱的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伺候人倒也不是没伺候过,只是拓跋骏实在是不怎么折腾她,在她面前也不常摆出那副天子架子,所以她留在北魏的那个时候还算是清闲的。
好在她在金陵的时候常去梨花苑这种风花雪月之地找长卿姑娘,那些下人帮人按摩摧背的模样她还是能学的惟妙惟肖的。这悬城夏日炎热,鸠月喜脱去鞋袜,赤着双脚,裤管松垮的翻折到膝盖处,裸露出肤如凝脂的纤瘦小腿,他的皮肤光滑细腻,完全不像是男人应有的,秦淮规矩的揉捏了半天,边揉边心中暗暗自叹不如,这保养的还真是不赖呢。
驻乐楼每一晚都是楼下歌舞笙箫,楼上雅座别致,鸠月就是从不下楼只坐在楼上,身份和价钱越是高的人就越有机会上楼,不过前提还是要鸠月看的中的。而楼下那些吹弹奏唱的人都是男子,那些男子其实长得都清俊不凡,有些个甚至比女子还要妩媚,只是级别比较低,所以只能待在楼下伺候普通的客人。
不过别看这个名字取得有些****,但是里院和大堂装饰的却甚是平素秀丽,典雅别致,能够进这驻乐楼逍遥的人也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在这种地方赚这种生意的人,怕是比那个姓贺的更厉害。
秦淮几乎每天都在打量这个驻乐楼,除了待在鸠月身边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关于这里的事以外,她还有意无意的询问起碧林和常亭的消息,自从那日他们被柴恩收倌之后,便****在后院内被逼着勤练琴棋书画舞萧。她根本没办法见到他们。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敢多问,鸠月其实根本不似外表上那么柔和温善,私下底内心阴毒孤僻的很,常常会想出一些古怪的法子来折磨犯错的下人以作为消遣,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常常会被遣换给低一级的男倌。秦淮这段时日顺着他的脾气来伺候他,所以他也挺信任秦淮。
“三儿,上次我打听到那三个同你一起来这儿的男人,其中一个似乎今日要入倌了。”鸠月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含含糊糊,慢慢悠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散漫的个性似的,但是口齿倒是异常清晰,秦淮捶的有些酸麻的手在落下时顿了顿,然后接着又捶了起来,“主子还真关心三儿。”她卖弄起了假意的笑,有些憨厚的傻笑,鸠月眉梢上了笑意,他根本没察觉到,只是一味的以为这笑很真。
“那是自然,你表现的甚好,那么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也是要待你好些,想知道是谁么?”鸠月端起一盏茶,压了压壶盖问道。秦淮想到没想就脱口而出,“想,千千万万个想。”“呵呵,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趣。”鸠月抿了口茶,眼睛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瞥了一眼,然后继续道:“今晚戌时三刻,那个人就会来这里卖夜,到时候,你就能瞧见了。”卖夜?秦淮心里一咕咚,难道就是指卖初夜?“瞧你,哆嗦什么,来这里早晚都会卖夜,俗话说,叫早死早超生。”鸠月一见秦淮不怎么自然的神情,有些揶揄的笑了起来,话里得颇有嘲讽之意。这话说的……秦淮头顶不禁冒汗,还真是和下黄泉有些相应成趣了。
“继续,谁叫你停下来了。”鸠月变脸快的跟什么似的,秦淮深吸了口气,只好照办。
很快,鸠月就有了客人。秦淮终于松了口气,将茶杯和果盘撤了,近两个多时辰的捶脚,让秦淮的两个手臂酸麻的使不出劲来,端着盘子的时候还抖的很厉害。
“哎,三儿,你去厨房端点果子来给我。”不远处的另一个男倌叫住了秦淮,秦淮认得他,鹤婴,虽然身份只差了鸠月一点,但是很喜欢差使人做这做那,脾气不怎么好,嘴巴也从不留人。秦淮眼珠转了转,有些歉然的说:“鹤婴少爷,我是鸠月少爷的下人,按驻乐楼规矩,低级的主子不能差使高级主子的下人。”
“你什么意思!一个下人,有什么不可以差遣的!”鹤婴面露愠色,口气咄咄逼人。若是鸠月在,他是大不敢如此,但是他是料定鸠月现在正在陪客,根本不会出现,所以才敢肆无忌惮起来。“鹤婴主少爷,莫要坏了主人定下的规矩,你只可以差使你的下人。”秦淮漠然的撂下一句话,掉头就走人。但是今天鹤婴心情不怎么好,现在怎么受得了一个低贱的下人的气,他一把揪住秦淮发麻的手肘,“放肆,你一个下贱的下人还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去还是不去!?”
秦淮一愣,没想到这男人火气这般大,她速速左右思量了一番,随即便换上了一副献媚的脸,“哟,去去去,鹤婴主子有话好好说,莫为了我这低贱下人气伤了心脾,小的是有眼无珠,无意顶撞鹤婴主子呀,小人这不就去厨房给您拿果子来,还请您消消气,稍等片刻。”鹤婴见秦淮这副狗腿子的模样心下不甚鄙夷,还不是个下人,主子是名倌就了不起了?哼,连称呼都变了,还不是乖乖给我差使。
秦淮入了厨房,拿了些许瓜果便急急的回到鹤婴身边,这事是不能让鸠月看到了,不然她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鹤婴主子,要是没事,小的便下去了,一会儿主子还有事呢。”秦淮低声下气,那副狗腿的样子还真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哟,三儿,你这大热天的,穿这么多?”鹤婴无意间从秦淮躬身时胸前下拢的衣口中看到了裹了厚厚一层的亵衣,心中甚是奇怪。秦淮也不急着理好衣衫,一面思忖着,被发现她就是死路一条,这几日来她都是裹着那些布条睡觉的,胸口闷涨难耐也只好忍了,就叫那些下人晚上净是翻来覆去睡不安宁,弄得她也没机会出去偷偷脱去,好在这里夜晚倒是不热,甚至还有些凉快,她也就省了担心出症子的事了,就是白天挺痛苦的,动不动就满身是汗,晚上非得等那些下人洗完后自己最后偷偷洗。好不容易瞒过了这么多天,好歹她之前也在男人堆里待了那么几个月,只是不同在那些是不拘小节,粗心大意的战士,而如今的这些,心思可比那些大男人缜密的多了,她得花点心思瞒天过海。
“小的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穿的比较多。”她给他这么一个答案。鹤婴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所以也没在意。“那小的先退下了。”秦淮欠了欠身,正欲退下时,抬眼便看到对面那间屋子正敞开着门,秦淮心里一抽,坏了,连忙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