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淮刚刚起身,就看见帘帐外站着一个臃肿的身影,是戴舍人还是延安?刘骏这么早找她有事?抱着一丝警戒,拉起帘帐,果然是戴舍人。戴法兴瞧见来人正是秦淮,便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一张羊皮图纸交给秦淮,然后二话不说的给秦淮带路。
如果早知道刘骏把柳元景,王玄谟,沈庆之都叫上了,特别是连诸渊也一并叫上了,秦淮定会找个借口推脱不来,如果单单只是送个图纸有必要非要她来送么!可惜秦淮没那么神通广大来买通刘骏贴身侍从戴法兴,所以她被迫进营帐后,看到在场所有人的那一刹那,眉毛就差没拧在一块儿了。所幸她聪明,立马就跪拜行礼,在场所有人自然是看不出她纠结的神情。
“众卿们,如今鲁爽已死,刘义宣又是个窝囊废,单凭藏质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守住江陵,所以,朕以为,当下正是我军进攻一举拿下反贼的好时机!”刘骏向秦淮使了个眼色,秦淮只好乖乖的将图纸铺在桌上,然后一声不吭的退到一边,看着刘骏盯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对着屏风上的战略要地图指指画画。
沈庆之一捋花白胡须,指着大江的位置,再朝着鲁秀,和藏质的江州军和荆州军所在地江州画了个圈,然后点头说道:“老臣也以为时机成熟,更何况藏质这老匹夫还未得到鲁爽已死的消息,今日便开始蠢蠢欲动从江州出发,目前看来是敌众我寡,但是老臣以为,单打藏质还是有胜算的。”
“回禀圣上,据探子来报,鲁爽带兵向襄阳方面进发!”柳元景单指指向了襄阳。这一句立刻激起了王玄谟的斗志,他脱口而出,向刘骏直接请令:“恳请圣上由属下去会会藏质!”“王将军,切勿急躁!”柳元景以为如此又要惹得刘骏,便出口相劝,但是却不见刘骏有什么不满之色,反倒是目光如炬的盯着羊皮图纸,似乎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一般。
“沈卿以为?”他见周围静了下来,便开口。沈庆之用饱经沧桑的锐眼打量了一下王玄谟,他曾是北魏的将领,后来在北伐之时投靠了刘骏,在战场上甚是勇猛,他手下有一名将士也曾是魏军,名叫薛安都,如今算是小有名气了,因为正是那人斩杀了鲁爽!“既然这样,老臣觉得交给王豫州甚是妥当。”沈庆之开口认可了。
不过一切定夺都是看刘骏的,见刘骏迟迟没有下令,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相异的光芒,唯有秦淮一脸疲惫的立在刘骏身侧,即不是让她来纸上谈兵的,也不是让她来出谋征战的,这么白端端让她送张图纸过来,刘骏到底想干什么!心里刚不爽起来,就触及到了刘骏审视的目光。
秦淮胸口闷了起来,无端又来审视自己做什么!是因为不相信别人的提议?或是又流露出不自信的一面?那双眼睛是会说话的,所以秦淮也自然而然读出了其中的含义,他在问自己的想法是如何。可笑!她就差没勾起眼梢笑了起来,他宁可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下人,也不愿相信在身边征战多年的老臣?但是他既然这样,秦淮当然十分乐意为他效劳,她微微点头,看了看沈庆之,示意自己相信他的想法。
刘骏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在思忖了片刻后,盯着王玄谟道:“妥,朕给你五千精兵,由你直面对战藏质!沈卿,朕给你五千精兵前去守住历阳,制住鲁秀的荆州军!元景,你御前带领禁军随朕屯守梁山洲,待王玄谟破了藏质的阵,一齐将其拿下!”“微臣领命!”“老臣领命!”
偏角处,秦淮勾起唇角,眼里一丝阴狠的傲慢渐渐蔓延。恰巧,落入诸渊眼中,他神情微动,浅浅蹙起眉,不再清淡。
这场预谋已久的决战,终于要开战了。
秦淮随刘骏屯守梁山洲,诸渊一同留在了刘骏身边。为了避免被诸渊看出什么破绽,秦淮早早起身,便去了马厩,除了几匹老军马,还有一个打扫的杂役兵,那里空荡的有些寂寥。秦淮在一边抓了一捆青稞,径直向马厩尽头走去,与杂役兵擦肩而过时,两人的手相互交握了一下,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相背而行。秦淮喂着她的老马,杂役兵则是闪身离开了。
展开手掌,字条上的字迹秀丽而清晰,“注意东西垒,内有分歧。”秦淮仍是将字条捏成团,递到军马的嘴边,老军马连带着青稞一起嚼着吞了下去。如果她有最隐秘的军报和有最及时的军况,再加上她这个不怎么笨的脑子,和刘骏不怎么疏漏的布局,这场决战怎么会输呢?!
想到这,秦淮浅浅笑了起来,顺着军马的鬃毛摸了摸,深棕色的眼眸盯着马槽,一如二月冰雪,冰冷刺骨,不能怪我狠心,是你太残忍,她脸上笑意湿润,你当初凭什么要让我对你动心呢……你凭什么啊……刘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