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宝、尹雪诺、邀月一行三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尹天宝突然像是老了十几年,寒风吹过,更显沧桑。大家都对尹天宝指指点点:“哎!临老入花丛,惹得一身苦凄凉。”
尹天宝听罢惭愧得弓着腰,不愿抬头见人,尹雪诺走到绸缎庄门口,下意识的往里望了望,却看见徐家的绸缎庄已经不见了,门口也被贴上了封条。
邀月拉住一个伙计问道:“你们掌柜呢?”
“哎!徐家小姐出了这种事,掌柜又是要面子的人,他们那里还能呆在京城呢?早就回了杭州,这女儿也是要不回来了,他们昨晚连夜走了。”伙计说完便收拾了自己的细软背在肩头自言道:“还得去找别的东家。”
邀月道:“小姐,这徐家的人也太薄情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不管不顾了。”
尹天宝叹道:“徐老爷定是自责,也没脸在京城呆了。”
尹雪诺觉得徐家小姐十分悲哀,便道:“这即将死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去看她,是在凄凉。”
“小姐,她是秋后问斩,老天对她不薄,还能让她活一段时间呢。”邀月提醒道。
“可是她受了刑肯定很痛苦,又没人去探望她,她真是可怜,爹爹,我们去看看她吧。”尹雪诺突然同情起徐月如。
尹天宝摇摇头:“不去,不去了,她没脸见我,我也不想再见她,就这样断了吧,断了吧……”尹天宝十分后悔当初与徐月如结识。
“你也不要去看她了,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最要紧。”尹天宝快步走过徐家的绸缎庄,似乎多看一眼就多一份伤心。
尹雪诺和尹天宝已是身无分文,倒是邀月怀中还有些碎银子,这时邀月慷慨解囊:“这些钱小姐拿去吧,先应付过这阵子再说。”
尹雪诺推着邀月的手说:“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
邀月笑道:“小姐不要跟邀月计较,等小姐有了银子再还给邀约便是。”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还你?”尹雪诺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这钱如同生命的稻草,冷夜的火光,现今三人都已饥肠辘辘这银子对三人来说确实是及时雨了。
三人找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尹雪诺忍住肚皮,只吃了两碗米饭,安顿尹天宝睡下之后,邀月带了几只烧饼给坐在客栈马棚里的尹雪诺送了去。
尹雪诺正坐在稻草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她好想问问上天,做大姐做到她这份上是该哭还是该笑?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更是难过,在古代不比现代,现代落魄了怎么也会靠着政府给点救济粮,而且单位还有些补助,再不行敲开居委会大妈的门一定也是笑脸加上热炕头。
可是如今没有政府,没有补助,更别说居委会那些热心的大妈了。刚才的两碗米饭形同虚设,尹雪诺依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那些银子可不能乱花,能忍则忍。
尹雪诺觉得背上一股暖流袭来,邀月给尹雪诺披上了衣衫,坐在尹雪诺的身旁,递上了热腾腾的烧饼:“小姐,吃吧,你肯定饿了。”
尹雪诺闻见烧饼的味道真的很想夺过来大快朵颐,哪怕吃到噎,可是她却抿着嘴摇摇头:“我不饿,刚才吃饱了。”
“小姐,吃吧,别饿坏了,你瞒得住老爷您可瞒不住邀月,更瞒不住你的肚皮!”说完,果然尹雪诺的肚子一阵抗议之声。
尹雪诺羞笑道:“真是不争气。”
“吃吧,别饿坏了身子。”邀月把烧饼塞到了尹雪诺的嘴巴里,然后脸上爬上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
尹雪诺大口的吃着,她现在很想哭,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原本是想帮邀月脱离苦海,可是现在反倒将她拉下水跟着自己受苦。
就这样,月下两个小姐妹一个一边吃一边抽泣,一个一边微笑一边替另一个抹泪,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尹雪诺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能亏待了邀月,以后她只有邀月一个好妹妹。
尹雪诺道:“邀月这个名字是徐月如给你起的,以后你还是叫回白娇吧。”
“不,邀月这个名字挺好的,白娇是我在翠微楼的名字,我不想记起翠微楼的事情,小姐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邀月的善解人意又让尹雪诺一阵阵的感动。
“不要叫我小姐了,尹家现在落魄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叫了让人笑话,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其实,我也早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尹雪诺捋了捋邀月从耳后掉下的一缕发丝,邀月听了也含着热泪拼命的点头:“以后邀月就叫小姐姐姐了。”
尹雪诺一听笑道:“你还叫小姐啊?!”
邀月点点头,又反应过来破涕为笑使劲的摇摇头:“不,姐姐,你是姐姐。”
说完邀月紧抱住尹雪诺,就这样两个姐妹相拥在了一起,后面的两匹枣红马也紧紧的依偎着……
第二天尹雪诺还是决定要去看看徐月如,她把自己身上的首饰当了,给徐月如买了一身新衣裳。恐怕只有尹雪诺才知道,徐月如最需要的是什么。
牢头也没有为难尹雪诺,象征性的收了尹雪诺的一壶酒就同意尹雪诺去探监了。她走进女牢,里面很是潮湿阴暗,而且动不动有女人发出凄惨的笑声,尹雪诺走到徐月如的牢房门口:“徐月如,徐月如。”尹雪诺轻轻的呼唤着躺在草席上的徐月如。
那女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睛呆呆的望着房梁。
“那是怎么回事?”尹雪诺看见徐月如那鹅黄色罗裙上沾满了血污,一直绵延到裙角。
这时旁边牢房的一个略上年纪的女人笑道:“姑娘,你没见识过幽闭吧?”
尹雪诺惊恐的看着徐月如那血染的罗裙,那哪里是玉罗裙?那分明是一朵红色的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