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赛珍就找了一辆马车带着东歌去了将军的驻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赛珍和东歌的眼睛始终不敢交集在一起。
东歌打破了寂静:“在这个时候,能找到马车还真是不容易。”
赛珍笑道:“这是我哥哥送粮食的马车,他跟吐蕃的将军说了以后,吐蕃将军便要急着见你。恐怕也是东大哥名声在外,只要一提及你的名字,他们就知道你是个厉害角色。”
东歌笑道:“什么厉害角色,厉王总骂我是榆木脑袋,不会转弯、也不会说谎,说我这样一定会被人骗的。”
听到这里赛珍脸上一阵异样,她摇摇头道:“东大哥人这么好,是不会有人骗你的。”
东歌轻轻哼了一声:“或许吧。”
赛珍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东大哥知道有人骗你,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东歌丝毫没有犹豫。
“那如果这人是个女人呢?”赛珍追问道。
“女人?东歌从来不杀女人。”
“那若是你心爱的女子骗了你呢?”
“哦?东歌没有心爱的女子。”
“我是说如果……”赛珍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便顿住了,将头转向一旁。
东歌见了心中一阵酸痛,便笑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东歌虽然现在没有,但是将来肯定会有,若是东歌被心爱的女子欺骗,只能算东歌有眼无珠,东歌从来不会杀女人,若是她欺骗,东歌只能当做没有认识过她。”
赛珍依然没有回头看东歌,她的心却一字一句的记了下来,只是给东歌一种错觉——她有在听么?
马车缓缓的驶向军营,车内又是一阵寂静。
“到了。”啊珍的‘哥哥’跳下马车喊道。
赛珍道:“我们得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阿珍姑娘。”东歌叫住正要离去的赛珍。
“嗯?”赛珍转过头去,那一双美眸在军营的篝火下熠熠生辉,像是天上最闪亮的两颗星星。
东歌皱了皱眉头,他也被自己反常的举动尴尬住了,他憨笑道:“我想如果我被心爱的人欺骗,那她一定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吧?!”
赛珍听了心中一紧,赛珍只是笑,又点点头:“我走了。”
‘我走了’这是作为阿珍与东歌的最后一句对白,东歌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在那一刻,东歌完全忘了自己的使命,他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军法,但那种叛逆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东歌被带进军营,吐蕃的将军对他非常客气,东歌将事情诉说了一遍,吐蕃将军道:“你且稍安勿躁,我们去后堂商议。”
将军所说的后堂其实主要是指一个人,那就是赛珍。赛珍如今已经化作白衣少年,在后堂倾听东歌的叙述。
东歌心里也明白,众位将军定是去后堂找赛珍商议此事,东歌希望自己的计划成功,因为如果东歌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么说明赛珍是真的相信自己了。
将军们步入后堂问道:“公主,你说这小子的话能信么?”
“能。”赛珍毫不犹豫。
“那好,只要公主说信,本将和众位将军也没有质疑了。只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难不成真要拒绝厉王的倒戈,跟他大打出手么?”将军问道。
赛珍道:“先将东歌抓起来,然后接受厉王的归降,将兵力集中在南巷,厉王若是送来九万大军,统统将他们的兵器收缴。对了,还要将南巷的居民悄悄遣散,毕竟是两国交战不能伤及无辜。”赛珍想到自己对东歌的承诺。
“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将军有些犹豫。
“请相信赛珍吧,只有这样才能把伤亡减到最低,厉王想来个以一灭十,我定不会让他得逞,不但如此还要他背上千古骂名——倒戈王爷。”赛珍恶狠狠道。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看赛珍的样子像是十分讨厌厉王,虽然都不知道为何。但是身在堂上的东歌和准备演戏的厉王都知道,赛珍更多的是为了给东歌抱暗箭之仇。
将军们再次走出,突然指着在堂上踱步似乎毫无防备的东歌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凭什么抓我,我是来给你们报信的。”东歌一脸委屈和愤慨。
“抓的就是你,等到我们的大计完成,再将你处置。”
东歌被两个勇士缚住动弹不得:“刚才还说的好好地,怎么现在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将军看看通往后堂的门口似乎有一白衣晃动,便道:“想要知道为什么么?就让我们的……”将军本想让赛珍出来,就算是送给东歌一个答案,可是后堂突然有一粗声道:“带他下去。”
将军知道赛珍并不想与他相见,故意粗了嗓子让人听不出是女人的声音,便也作罢,挥了挥手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听到东歌被押走,赛珍才肯走出来。
将军诧异的问道:“方才公主为何不出来?可以告诉这小子,他是多么的愚蠢。”
赛珍搪赛道:“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公主别怪本将多言,我总觉得这小子有什么隐瞒我们的地方,我看不如赶快把他杀了,以免夜长梦多。”
“万万不可。”赛珍毫不犹豫,这让几位将领面面相觑,总觉得公主也有些不对头。
公主清了清嗓子道:“东歌是厉王的贴身侍卫,到时候我们抓了厉王,东歌肯定对我们还有用。等到厉王伏法之后再处决东歌也为时不晚。”
虽然众位将军还不知道这东歌将来到底会有什么用,但是他们相信天下绝顶聪明的赛珍公主是绝不会做傻事的,此事也就不再商议了。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赛珍此时的心里只想保住东歌的命,以后的事情对赛珍来说是一片的茫然。
夜幕降临,东歌在深牢里还能听到吐蕃士兵的操练之声,他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道:“希望厉王计划成功。”可是看着看着,那轮明月却又像变了形状,竟然变成了赛珍的脸。
赛珍独自在屋里饮酒,作为草原儿的女赛珍向来酒量很好。可是今夜没喝几杯便有些醉意,她举着酒杯自言自语道:“为何你要是大启的士兵、为何我要是吐蕃的公主、为何上天要安排你我相见、为何我们注定是一生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