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她轻唤自己,温柔,宠溺中又带些无可奈何,若雾第一次听人这样叫自己,竟一时毫无反应,就算是姐姐也只是叫自己小七,从未这般亲昵的叫过自己的名字,听姐姐说她是父亲最小的孩子,以上还有兄妹六人,姐姐排行第三,她应该有三个哥哥,却从未见过,因为从她记事开始,她也只记得月城。篱落见她不语,只当她并未听见,环抱着她,眉目之间不知是喜是惧,亦或是唯有平静。但今日却沉湎于往事中不可自拔。
她随他回去楚国,却并不知他已有婚约,他亦不知,却无力反抗。在得知他在韩地失踪,楚王特旨,若屈将军能平安归来,朕许十公主逸清下嫁屈府。屈振之战败原本是死罪,却得圣上如此厚爱,屈府上下无不感皇恩浩荡,而手握兵权的屈书轻却知道,若不是虎符在手,他屈家上下一百二十余口,哪里还会有性命在,更遑论迎娶十公主。所以屈家一开始,便没有篱落的容身之地。屈振之回府,公主早已得到消息,更何况她对他也早已倾心,不然怎肯为一个生死不明的人等待至今,她赶来,目光却落首先落到了篱落的身上,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单只站在那里,便能让人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干净的像极了清晨的露水,是旷野中最明亮的星子,时时处处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是单纯的,亦是懵懂的,更是无害的。然自己是公主,是月亮,星子再亮,能亮的过月亮吗?但她却并不想要伤害她,面对跪在自己面前请罪的屈书轻,还有虽也跪着却一言不发的屈振之。她笑笑,这一个是真诚的,是怜惜的。却径直走到篱落的面前,这只惊慌的小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知,并未曾对自己下跪。她牵起篱落的手,温凉柔软,她喜欢的人,是应当喜欢眼前人的,甚至自己都不忍伤了她。
公主带她回宫,而他又一次出征
秋去春来,她陪着公主,等了三个季节,每天数宫墙外的星子,看宫里的景色从高远到肃杀再到生机盎然。岁月的流逝,无知无觉,不痛不痒,但只是眼看着,也是煎熬。篱落却知道,如果心里没有那一份念想,单是这等待本身,便可怕极了。
公主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哪怕是见面,也只是匆匆忙忙,有关军情,篱落不便多问,她知道,屈振之一定会安全归来。所以她早早的准备着,为他那一枝凯旋之箭。百花束做起来并不难,只待大军确定回程日期,宫里再计算日子,采鲜花,须有百种,取“百战不殆”之意,悬于城楼,待大军归来,选百名立功将士,将出发前由亲人亲手系在手腕上的红色丝绦解下,系于花束之上,由大王射凯旋之箭,一箭定江山,必须要射中系有主帅丝绦的花束,若主帅也能在花束散落的一瞬间接住丝绦,便代表魂归故土,一世喜乐。这原是楚王长姐,为庆祝他的每次凯旋又为锻炼他而在宫里花的心思,只为她远嫁,又死的不明不白,大王希望他也能随着楚国的将士魂归故土,所以就渐渐成了一种习俗。
这三年里,篱落守着她种了三年的花,为他而种的花。
后来怎么样,她也不记得,只记得,那没在自己身体里的箭羽是屈振之的。她亲手为他做的箭,他又还给了她,这么多年不去想,只因为哪怕不去触碰,伤口也还是灼灼的疼,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