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彩霞。”花玉容喘着粗气制止道,“你以为自己还是宫里新来的吗?隔墙有耳这句话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若还是这样毛毛躁躁,做事冲动不受教,以后就不要再管我了。”
“姑姑。”彩霞一般是委屈,一般是心疼的看着花玉容,擦去她脸上的汗珠,却不敢在说什么。
花玉容何尝不明白彩霞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有些话,如今不叮嘱好了,以后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进了屋,花玉容站在地上,看着醉儿,醉儿也看着花玉容,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彩霞,你退下吧。”醉儿吩咐道。
彩霞不由自主的看向花玉容,直到对方轻轻的摇摇头,才退了出去。
醉儿苦笑,“你看,就算如今你大权旁落,她们还是更服你。”
“那是她们不知道,你也是一片苦心。”花玉容坐回了位子上,看起来已经是筋疲力尽。
醉儿给花玉容倒了一杯茶,坐回去:“你虽然歇着,可我知道,外面的消息你也没少知道。”
花玉容笑了,看了一眼门外还在朝里张望的彩霞,很认真的看着醉儿:“其实在她们眼里,你和我本是一体的。”
剩下的话花玉容没有说出口,可是花醉儿却听明白了,本是一体的,但是因为自己的举动,将她们推到了花玉容那边,是这样吗?
苦笑一声,花醉儿看着花玉容:“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些琐事的,你也知道,花庄又送了女人进宫,你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姐姐,你入宫多年,要是还不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也枉费皇帝陛下这样看重你了。”花玉容叹息一声:“你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婢,你觉得我们能够阻止吗?何况,阻止的了这一次,你可阻止的了下一次?”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来霸占娘娘的一切吗?她出自花庄,皇上必定怜惜她,花庄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能被送进来的哪个不是有手段有心计的?届时皇上宠幸一二,要是再怀上龙子,太子殿下只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醉儿激动,语气也开始凌厉,连带着眼神也有了些许杀意。
花玉容看在眼里,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缓步离去,低声说道:“姐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们是奴才,就要懂得审时度势,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情,以免惹祸上身,还会牵连别人。”
“……”醉儿微微一怔,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花玉容嘴里说出来的,最后竟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真是蠢笨,竟然会奢望你的帮忙,只怕你巴不得这潭水越来越浑浊,也好叫你渔翁得利吧,你存的什么心思,我竟是到今日才敢确定。”
花玉容的身子顿了一下,微微偏过头,沉声道:“姐姐如今不只是一个人,说话做事,也要拿捏稳妥才是。“
“你……”醉儿退后半步,满眼不可思议:“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花玉容回头,笑的凄凉:“姐姐,我到底还是变成了你看不上的那种人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醉儿闭上眼睛,似乎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花玉容身子微颤,沿着下唇,几欲潸然,却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步一步,缓缓的离去,
这边的醉儿,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见动弹。
上书房!
玄冷墨身穿明黄色小马褂,肉肉的胳膊像两条夏日里的嫩白的藕节,让人想狠狠的亲上一口,此刻两节嫩白的小藕节上沾着点滴黑色墨汁,圆润可爱的小手煞有其事的攥着一直精致的狼毫,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炎陵端坐在宽大的御书桌前,批阅奏折,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玄冷墨,见对方认认真真的写字,并不看向自己的时候,不觉自嘲的笑了笑,素日教导孩子要一心一用,不可三心二意,怎么今日到是自己做出这样言行不一的事情了。
正想着,那边的小雪团子已经放下了毛笔,仔细的吹干了墨汁,一溜烟的跑过来,小脑袋一下子就钻进了炎陵的怀里:“父皇,儿臣写的好看吗?”
炎陵并不做声,不过结实有力的双手却一下子将玄冷墨举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才拿起那张字帖,仔细看了起来。
小雪团子人小鬼大,方才安安静静坐着写字已经是难得,这会怎么会安心本分的乖乖坐着不动呢?明星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长长的桌上除了折子就是折子,方方正正好没意思,眼角一扫,却看到桌角有几幅画轴,伸手就要去拿。
炎陵眼疾手快,长臂一挥,就挡住了玄冷墨的手,沉声道:“不许调皮。”
“儿臣只是看一眼,没别的意思。”小雪团子嘟着嘴巴,扯着炎陵的衣角:“父皇,儿臣就想看一眼嘛,就一眼……”
说着,肉呼呼的小嘴就贴上了炎陵的脸。
炎陵顿时僵住了,这些年来,他就算是疼爱玄冷墨,到底也是心有芥蒂,总觉得这孩子的出生才带走了花瑾儿,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狭隘,对着孩子太不公平,可是想到瑾儿惨死在自己怀中的冰冷,炎陵就无法对这孩子太过亲近。父子这些年来,更像是一板一眼的君臣,却没有父子的亲昵。
就在炎陵一愣的时候,玄冷墨已经打开了其中一幅画轴,看到映入眼帘的女子时,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母后?”
花瑾儿的画像太多太多,昭阳殿、乾清宫、正大光明殿的后室,到处都有炎陵亲笔所绘的图像,加上花玉容和花醉儿的刻意调教,玄冷墨也早就知道自己的母后是画里面那个笑起来暖暖的,好看的跟仙女一样的女人。
“啪。”
画轴被人一掌打破,画中人娇媚的容颜也断为两截,不复存在,炎陵冷冷的说道:“仔细看清楚了,这样的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你母后的一分一毫?”
玄冷墨愣了一下,正要张嘴大哭,炎陵的声音比方才更加寒冷:“你要是敢哭,朕就罚你跪在祖宗灵前三个时辰,不准吃饭喝水。”
小雪团子委屈的闭上了嘴,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不敢出声,小身子时不时的抖两下,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炎陵顿了一下,将玄冷墨从膝盖上抱下来,沉默了一下,说道:“继续习字。”
小雪团子抽着鼻子,可怜巴巴的做回自己的位子,重新拿起了画笔。
炎陵收回目光,却转头看向了地面上的画轴,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稍纵即逝,画轴中的女子,便是花庄精心挑选栽培的新人,花盈盈,此女的娘亲和花瑾儿的娘亲是有血缘关系的远亲,难得的是此女的容貌和花瑾儿有七分相似,花瑾儿本是绝色美人,此女的容貌更在花瑾儿之上。
想到瑾儿出事以后,花庄的所作所为,炎陵的手不由的攥的很紧,既然你们对瑾儿这样无情,朕也不必跟你们客气,送来了,朕就收下,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多大的花样来。
慈宁宫
太后娘娘闭着眼睛,身子斜斜的依靠在贵妃椅上,正黄色的吉服和头上价值连城的凤凰于飞簪子更是衬托的她雍容无比,华贵非常,一个小宫女跪在脚下,轻轻的锤打着太后娘娘的腿。
梅兰儿端端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前方,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面点着淡淡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的同时,更加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着。隔着一层曼纱,大厅里面跪着四个年轻貌美,气质端庄的女子,不难发现,许是跪得久了,四个秀女的鬓间都有了点滴的汗水,其中一个粉色罗裙的女子,娇弱怜惜,更是有些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