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华在卧房内剧烈的咳嗽着,整张脸涨红如同关二爷,红木色调的房间,却看不出过年的喜庆吉利,因为身边站立着的二爷、三娘,脸上全是担心关切的神色,更显得突兀冷冰。
“咳咳咳,咳咳……”方子华强忍着咳嗽,看着那二人:“如何了?”
“嘴硬的可以,身子板也能抗打,就是不张嘴,我都快下不去手了!”二爷此刻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看着方子华说道,“大哥,你说这人到底是不是贪官污吏啊,以往咱们收拾那些贪官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个都吓得尿裤子,不用咱们费力气就能找出好多证据,可这个小子你说,怎么骨头举这么硬呢?”
三娘冷笑一声:“骨头再硬,能比咱们的烙铁还硬不成?”
“嘿嘿,三妹,人家都不理你,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二爷冲着三娘一笑。
三娘气的脸色刷白:“老二,你……”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斤斤计较!”方子华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咳咳……老四呢?他最有办法,不知道有什么结果没有!”
正说着,一个小小的黑瘦身影冲了进来:“大哥!”
赫然便是那个和花丛涧说话的小喽啰!
“老四,怎么样了?”老二看着老四来了,冲上去问道:“有没有问出什么啊?那个家伙真是欠揍,打的老子的手都疼了,就是不说话,要不是大哥说是留那小子一条命,我还真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打死他算了,气死老子了!”
三娘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你这话真是多!大哥还等着四弟给咱说话呢,你着急什么啊!以后要是确定了那家伙的来路,怎么玩不行!”
“嘿,我说话你插什么嘴!一点规矩都不懂。”老二骂骂咧咧的说道,“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对谁不客气呢?这话我听这还真是好笑呢,不服气是不是,不服气咱们出去练练啊!我倒是要看看,二哥如今是不是长了本事?”三娘阴阳怪气的说道!
方子华皱了皱眉:“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咳咳咳……”
老二和三娘这才闭上了嘴!
方子华说道:“老四,你说!”
老四这才说道:“我听那人的意思,似乎是个读书人,来到南州也不像咱们先前得到的消息那样,说他是知府的爪牙,貌似。跟上头有点关系。不过我也想到,前几天我一个小兄弟飞鸽传书,说是皇帝老儿拍了新的钦差大人过来,弟弟我心想,会不会这位就是那位咱们一直没见上面的钦差大臣?”
“不可能!”还不等方子华说话,老二大手一挥,粗枝大叶的说道,“他要真是钦差大臣,还能不跟咱们说?”
老四摇摇头:“我想着,之前咱们第一次见到他,他在雪地里被拖着走,似乎就说过,说咱们是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奸诈小人,当时我还以为这人实在颠倒黑白,故意这样说,现在看来,说不准咱们真的是弄错了人!”
此话一出,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良久,方子华猛的一拍桌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人带来啊!老二,你个混账,你愣神作甚,还不快点去交夏大夫过来等着,三娘,你去找几个丫鬟婆子,烧开水,准备药材!快去快去,咳咳……”
众人一时间忙的鸡飞狗跳!
气息奄奄的花丛涧被抬上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没了半条命,夏大夫费了好大的精神次啊给她包扎好,已经是半夜了!
方子华一行人守在屋子外面,急的不得了!
“唉,还说了为民请命,结果把人家钦差大人打得半死,这可怎么办?”三娘嘀嘀咕咕的,“要是回头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你给我闭嘴吧,连累不到你身上,不就是怕老子出事牵扯到你吗,老子到时候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你们供出来的!”老二满头是汗,大声说道。
三娘气极了,“你冲我发什么火啊,谁招惹你的,你找谁去啊!”
“你给老子闭嘴!”老二急眼了,说着就要上手!
“你打我?你打我一个试试,你试试啊!”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往那人身上凑:“打我啊,你打我啊,你要是不打我,你就不是男人!”
“老子一辈子不打女人,你给我滚远一点!”老二满脸涨红的说道!
“怕了吧?你打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啊?杀了那几个贪官污吏,看你胆子肥了!一个倒夜香的,还真以为自己是绿林好汉了不成?我呸!”三奶奶冷嘲热讽的说道,“现如今出了事,你就害怕了,要打我了?你打我啊,你打我一个试试看啊!我就直话直说,你就不是那人的料!你把人家打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我……”老二眼看着又要冲上去!
“好了!”反正大喝一声:“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大哥你别生气!”老四赶紧倒了一杯热茶给方子华:“二哥三姐也是一时心急,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再乱了!岂是咱们还都不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钦差大臣,这个时候就更加不能慌张!还要您给咱们那个注意呢!”
方子华坐下来,又站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急如焚!
“唉,我真不知道我带着你们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啊!”方子华低声叹息!
老二、三娘、老四对视一眼,低声叹息:“我们都不后悔!”
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南州早就已经民不聊生,如今大雪封山,百姓没有粮食,那些狗贼生生将朝廷的赈灾粮食扣押下来,平日里一石粮食不过卖价三十蚊,后来就连一石喂猪的草辅料也要八十文,就这还缺斤少两的。
再到后来,草料也不卖了,要人拿着家中的童男童女去换,生生逼得骨肉分离,家破人亡,要不是他那几个异性兄妹看不过眼,杀了贪官污吏,开放粮仓,救济百姓,还不晓得要死多少无辜的受难者!
只是可恨,那该死的知府还是杀不了!
三娘说道:“要不是大哥救我,我还是青楼里一个染了脏病,被逼卖身的贱人,没有尊严,没有生存的意义,说不定早就已经成了白骨一堆,我当年六岁,被爹娘卖进青楼,十四岁成了花魁,攒了银子赎身,嫁给第一个丈夫,孰知遇人不淑,又要成了被人卖进来的烂货,重造就业,还不是照样倚门卖笑!我年岁大了,又是一身伤病,要不是大哥救我,给我银子,教我武艺,我只怕是……我这性命都是大哥的,害怕什么呢?死之前做点好事,我也是心里痛快的,高兴的!”
“是啊!”老二高大的身子铁塔一样,“我空有一身蛮力,却连老娘都护不周全,我那新婚的妻子被太守抢了,奸污以后,撞墙自尽,我去告状,反被诬陷,打了五十大板,关进地牢等死,老娘哭瞎了眼睛,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要不是哥哥拿钱疏通关系,又帮我斩杀了那太守的头,以祭奠我那妻子在天之灵,我哪里能够苟活至今?如今多杀一个贪官污吏,我心里也是高兴,多看见那些百姓吃的白面馒头过年,我也欢喜!”
老四也说道:“我就是一个没出息的秀才,家里空有几亩薄田,还被县丞压榨干净,跟了哥哥,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痛快过,要死也不会后悔,我只怕,这人要真是钦差大臣,若是不能救济灾民,那有如何是好?”
“我看这人渝北人不同,或许我们可以看看,要是这人也是那般没良心的,咱们大不了手上再多一条性命罢了!”方子华说道,“大家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