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迟疑了好久，还是没选太贵的衣服，毕竟没有高消费的习惯。选了杰克琼斯和马克华菲两个较为相似的休闲服饰，买了Lee的经典款式牛仔，买了JEEP的腰带鞋子，后来狠狠心买了两套阿玛尼的衬衣和西裤。
那个经理够义气，一些品牌衣服给七折，一些给八五折。他看方石买这么多衣服，都傻眼了，问他是怎样傍上大款的，还有没有闲着的大款，帮他也介绍一个。方石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都被逗笑。这样下来，还有四万多没用完，路过卖金首饰的，想起父亲汇钱过来要买金手镯什么，顿时脑瓜子转动了？买金器，爸爸寄过来的钱不就可以动用了？嗯嗯，那样就可以还小丫代垫款项了。吟哦好一会，方石就去周大福，这个是大品牌。
到了金器店，一看金价，他脑子一顿，原来金子是按克卖的，一克三百多。我的妈，送出去的金月饼至少一公斤，哇哇，送出去不是一两万，而是三十万？！方石认定给移动公司老板送的是金月饼，虽然他不曾打开确认过。他终于明白董事长出手阔绰的程度，人家送几十万出去，就当一盒月饼，送的那么不经意。
得得，管她送的是什么，说不得里面就是四块石头呢，方石察觉到自己的偏执，怎么那么肯定认为送的是黄金月饼呢。
女服务员见帅哥光顾，忙上前招呼。听说买金手镯，只是眉开眼笑，倒了一杯水后就开始介绍。方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很漂亮，只不过价钱也太高了，剩下的几万元，倒是可以买对龙凤镯，只不过觉得太俗气。再想，觉得黄金这东西黄灿灿的，戴在手腕处，怎么都是俗气。买不买呢？
“先生，你这么帅，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女服务员似乎看出方石眼里的犹豫，就套近乎。
方石想翻白眼，我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他妈还买什么手镯啊。但想起父亲电话里的唠唠叨叨，又想起要“套现”，狠狠心，就要买一对镂花的金手镯。每个都50克，加手工，算下来要三万多，他忙拿出手机给那个男经理电话。
男经理过来，就唠叨起来，说：“老弟，这金银首饰可没有折扣打哦。”
哦，方石叹口气，有了犹豫，三万多，买一对不能吃的金疙瘩，值不值啊？想着，脑海是女人的玉手，带上去一对金手镯，哦，感觉不错哩。他再分辨，那是苏的手，她皮肤白，戴这么一对手镯自有一种风情，倒也不觉得俗气。方石默然，为什么不能想着是董事长的手腕呢？脑海里顿时是文墨染身着白色短袖连衣裙，双手带着金闪闪的手镯的情景。也是极美的，方石神色恍惚，原来视为粪土的俗物，真的堆砌起来，也是这么时尚、美丽。
女服务员只以为主顾不想买了，忙和一旁的男经理搭腔，说：“唐经理，你朋友啊？”
唐经理看看方石，不知道算不算朋友，再想两人的相识，更觉好笑，原以为这小子想不开，要跳楼，搞得我神经兮兮，才眼巴巴地跟着，此时看他购物如此嗨，怎么都不像寻死的人。这丫这么帅，会寻死吗？忙应着：“嗯，是我一好哥们。”
“你跟唐经理是兄弟，早说呗，金价没折扣，这手工费，我跟店长说一声，帮你争取免了吧。”女服务员看着方石说。
方石脑海里还是一堆金手镯飞来飞去，此时已经戴在小丫的双手上，这丫头洗碗还带着那对金手镯，金手镯闪着光泽，小丫的手臂绯红，让他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连续剧的主题歌中的唱词：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嗯嗯，这丫头戴金手镯也漂亮啊。
见服务员说，他醒过来，忙说：“那敢情好啊，你免手工费，那我两个手镯就一起拿。”
女服务员没想到对方一买俩，自然开心，忙屁颠屁颠去打电话去了。果不其然，一会就扭着纤腰回来，说：“既然是唐经理的兄弟，我们店长同意免手工费。”
方石心间早有数，手工费每克40元，两个手镯手工费400元呢，顿时让小姐开单。
唐经理见促成生意，好奇地问道：“兄弟，买给女朋友的？”
是啊，买给谁呢？方石愣了愣，这手镯将来会给谁呢？父亲盼着的儿媳妇是苏，可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人头大了，如果父亲知悉这个结果，会不会拿着鸡毛掸子追我几个村，就为了暴打我一顿？那我要扬名乡里了，方石想着嘿嘿地笑起来。他还记得初中有一年因没玩成寒假作业，不敢回学校，吵着不上学，父亲就是拿着鸡毛掸子追他几个村。那时他才知道自己跑得那么快，在以后的校园运动会上，他都报中长跑，后来还成为冠军。
方石敷衍了唐经理，就甜滋滋地出了广百，大包小包的东西被他挎着背着提着，不知怎地，想把战果向董事长汇报，可是无暇打电话，拦了的士，一溜烟往回赶。
＂今天广百有活动？＂司机冷不丁问。
＂活动？＂方石诧异地回问，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看你大包小包的，是不是店庆五折活动？＂
＂还有五折优惠啊。＂方石吃惊不小，心里腹诽起来，文强哥，算你狠，竟然不给我最低优惠，就这敢跟我称兄道弟。他已经知道唐经理的名字，脑袋里诋毁唐文强起来。
＂广百一年会有几次超优惠的活动，到时顾客都像过节一样，买上很多东西。＂司机介绍道。
＂这样啊。＂方石才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遇到了很逮的，就像赚到钱了。＂司机乐呵呵地说着。
方石则像吃到一只苍蝇，超不爽。手拍大腿肉疼时，想到这购物卡可是别人给的，又有人主动给折扣，我该满足了，要感谢上帝，感谢董事长，感谢文强哥，人要学会感恩。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庸俗，小市民意识太强了。对，该和文强哥搞好关系，以后董事会再给我购物卡，岂不是可以找他给折扣？
如此思量，方石心理平衡了，一定要请文强大哥吃顿饭，人与人的关系都是一次生二次熟，人家都是经理了，一定有可以学习的地方。随自鸣得意起来，认识这样的一个大哥，也是机缘巧合。那司机知趣地不说什么，把他送到东和花苑。
方石背着挎着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六楼的房间，竟然气喘吁吁，东西堆满床，他才回过味来。这些，七八万呢，不止，连上折扣，八九万，可是别人一年工资哩。人默然，想了好久，明白一些事情并不是能想明白的，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深深吸口气，脱光衣服，赤条条地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精致的自己，觉得只有肉体是真实的，其它再花哨都是外物，会旧会过时会被扔掉。不知怎的，又想起自己也是被抛弃的，是被女人抛弃的可怜虫。是不是我旧了，过时了？他的精气神一下子颓败下来，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后来他打开别人送的内裤试穿，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以很性感，很性感，可以是不一样的自己。
最后，他强烈地抑制自恋情绪，让自己清醒过来。如此多的衣服，要清洗一遍，头疼，还是穿后再洗吧，他懒到家了。又想起这些衣服还要细致打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人又心疼起来。首当其冲，要在衣柜里为它们腾出位置。他开了简易衣柜，里面塞满衣服，只不过不是他的，大多都是苏的。她当初只是穿着睡衣出去的，方石想起分手那天，她仓皇出去的情景，想起自己拿包砸她的情景，就这样的告别，一点都不诗意，一点都不文明。
他默然了，审视地看着衣橱，想着该怎样处理苏的衣服。打包给她？她不会再穿它们了，他有强烈的预感，想象里，她该是华衣满身吧，都是奢侈品吧？那就打包扔到垃圾筒，方石有了决绝。只是把衣服团在一起的时候，有了迟疑。要不，扔给大街上的流浪者？忽有一个场景，某一天苏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流浪汉，感觉他穿的裙子很眼熟，最后辨认了是自己，她该几多感慨？好玩，好玩，她一定气得脸色苍白，会恨得咬牙切齿，就这样办，就要她气得浑身发抖，方石快意恩仇。
如此折腾，他忽然想见羽，想看到她好与不好，他从衣橱里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审视，想象着她穿在身上，她活灵活现地出现再眼前，这些衣服大多是白马商城的便宜货，穿几次都显得陈旧。后来，他拿出衣恋的衣服，这几套，都是她之前爱穿的，而今都扔下了。方石忽地泪流满面，感到无力无趣无望。
良久人平复下来，他赌气般将那些衣服一股脑儿团进塑料袋，扔到一旁。随后爱护有加地将新购买的衣服装进去，做完这一切，内心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这时，传来外面的门开启的声音，小丫回来了。方石忽然很自闭，怕见到人，只想躲进被窝睡一觉，醒来，会一切都好好的。
＂你回来了？＂小丫兴奋的声音传进来。
方石犯怵，像被侵犯一样，想把自己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