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奥迪车里下来,向车里人道了谢,叮嘱慢点开,随目视着车开往临江大道,见它在转弯处消失不见,这才踩着高跟鞋拎着小包过马路往家走。她心情不错,但闻到路两旁烧烤摊散发的皮肉烧焦的臭气,还看到****着上身的汉子们围坐在一起吆五喝六地猜拳喝酒,情绪就低落下来。在这里住了五年有余,一直不喜周边城中村的环境,一天到晚都是这么喧哗、噪杂。地面从没有干净过,斑驳着黑黑的油渍和炭灰,还有被踩扁的擦过嘴巴的纸团,苏就差踮着脚尖走过去了。
走到东和花苑的小区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租住的房间里亮着灯,就想起方石,不知那家伙今晚吃饭没,想着要不要到旁边的小摊上打包个炒粉。迟迟疑疑,人却幽幽地叹口气,到旁边小店里买了一瓶罐装啤酒,开启了,仰头大口大口喝起来。因为喝得快,酒水还撒到丝质的衣裙上,苏却没有擦去,就想一身酒气回去。
女人打着酒嗝进了房门,骤然亮起的灯光照得她两眼发花,好一会才依着门框反过劲来。她默然地站在门口,看着局促而又拥挤的客厅,心里无缘由地一阵厌烦。租住的房子,住再久,也不会有家的感觉,相反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不耐。
她吐了几口酒气,踢掉高跟鞋,随后踢拉着拖鞋,往房间去。这是一厅两房的居室,苏和男朋友方石住主人房,而小房间则住着二手房东。二手房东是一个东北小丫头,这小丫头人精一个,把水电费、房费、煤气费算得很细,唯恐吃了亏。苏一直看不惯这个小丫头,觉得她身上小市民的市侩气息太浓,若不是没那个条件,不然早就搬走了。
开了门,方石****着上身坐在电脑前,他正在上微博,看拍卖的结果。他用微博开了一个小店,小店叫“石全石美”,主要贩卖印石,偶尔也会拍卖自己的画作。今天情况还好,两幅画卖了出去,还有一个印石也拍出不错的价钱。
“回来了。”方石没有扭头看苏,当然也不会向苏汇报自己今天不错的收获。在苏的眼里,方石一直不务正业,所谓的网店完全是瞎折腾,一边网购乱七八糟一堆原石,然后再分割、打磨了好拍卖出去。早些年,苏为此吵过方石,但现在没心情吵了,因为苏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既然不听,那就由了他吧。
“嗯。”苏看方石的眼神就是“恨铁不成钢”,随手把包重重地扔在床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方石装着没听到,给竞拍成功的人私信,叮嘱他们支付宝付款,随后就关了微博。
“吃饭没?”苏坐在床沿上,看着方石白皙的后背问,两手则把丝袜裹下去,脱下,随手扔进脏衣篮,方石明天会洗的。
“吃了泡面。”方石这才转过身,看着女朋友。他是一个标致的男子,非常标致,五官精致如玉琢,只要看他一眼,脾气再大的女人都会低声下气起来。尤其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让人发不出脾气。只是脸庞有点消瘦,显得眼窝深,大眼睛黑亮亮地瞧人,把人都瞧得心虚。
“对面女人在家,应该做了晚饭,没喊你吃饭?”苏毫不在意地说,话语里也没有一点醋意,起身拿衣服准备去冲凉。
“喊了,忙着呢,也就没去吃。”显然那女人经常喊吃饭,方石言语里自有习以为常的不为意。
苏看了方石一眼,想抢白说“你该有什么忙”,但瞥见衣柜旁的画架上有一幅半成品油画,画的是半裸着身子的女人肖像画,油墨未干,她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又想说“不是不叫你吃泡面,怎么老不听呢”,但想想还是算了,说了他也不听,费那口舌干啥?索性拿了衣服去冲凉。
方石看着苏进了洗手间,已经闻到女人身上的酒气,也不觉得什么。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一边的油画,现代的人都喜欢裸画,尤其微博上的拍客多有恶趣,也不管你功底好不好,只要上拍,都会有人应拍。当然,方石不会一直上拍裸画,微博上也就那么点熟客,上多了裸画,人难免会有审美疲劳。只不过这次的裸画,则是一个拍友定制的,他寄过来几张照片,要他“照葫芦画瓢”。方石看着已经画好的脸蛋,挺漂亮的女人,却太过风骚,脑海里顿时是那几张尺度较大的****,想着女人撩人的神态,猜不出那位拍友和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情人还是男女朋友?不像,任一种亲昵关系都不该把****寄给另一个男人吧?难道是偷窥?也不像,照片非常清晰,角度选择得精准,明显是面对面的摆拍。方石想着,不觉笑了,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变态啊。
他开始封包了,明早可以通知业务员上门收快递。他是细致的人,唯恐印石被磕碰,则用泡沫纸将印石捆扎好,随后又在箱子里垫上旧报纸,这才把印石放进去。这几年,发出的快递少说一两千个,没出过一次货损。
待他封好箱子,苏恰好冲了凉,已洗刷完毕,一边用干发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洗手间出来,她穿着丝质裙装睡衣,睡衣松松垮垮的,显得人很慵懒。她有意无意地数了数方石封好的快递,六个,看来他今天生意不错,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赚钱,说不得还亏了钱。一元起拍,随意加价,能赚多少钱啊,苏想着就来气,想问方石,但忍了,拿着风筒开始吹头发。
方石看着油画里半裸的女人,一时来了欲望,脱了裤子,只穿了一个贴身的三角裤,赤脚上前从后面搂了苏,想亲昵一下。
苏摇动脑袋,把半湿的头发摆动起来,发梢打在方石脸上。“哎呀,你还要不要人家吹头发啊。”苏抱怨道。
方石不管,搂紧苏,一只手还顺着苏的大腿往下滑,拉着睡衣的裙摆就往上撩,撩到苏的胯骨处,手就肆无忌惮地抚摸苏的大腿和屁股。苏的皮肤很细嫩,抚摸着富有弹性,方石喜欢这样抚摸,脑袋则凑近苏的白皙的脖颈,用嘴轻啄浅吻。苏没再挣扎,依然用风筒吹头发,想着一会要和方石做爱,有好几个星期都没做爱了,忽想起之前的决定,便侧身用风筒吹了方石一下,说道:“你没看人家正忙着呢。”说着又用风筒打方石正在摸她屁股的那只手。
风筒的筒壁发热,烫了方石手一下。方石吃疼,松开苏,看自己的手,手并没有烫伤,只是被碰到的地方有些红。方石生气了,看着吹头发的苏,不解,不知道她吃了哪门子药,调情都不配合。
苏自顾自吹着头发,似乎感觉到身后的方石在生气,她也不回头看一眼,怕回头后自己一时心软,该说的话会再无勇气说出来。方石看着苏,不知怎的觉得陌生,好像一下子不理解起来,他想问,却又无从说起。
头发吹干了,苏摆了摆头发,头发随后自然地披垂。苏忽然说:“我们分手吧。”说这话的时候,苏没有看方石。
方石还在错愕中,没有反应过来。
苏猛地转过身子,看着方石,肯定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方石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听清了,从没想过这个女人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但真的说出来,他竟也没有太过吃惊。“为什么?”他轻声地问一句,忽感觉问得多余。
女人在男人逼视的眼神下,越发淡定,欲言又止,随后耸耸肩,近乎无情地说道:“我爱上了别的男人。”
“什么时间开始的?”方石一点也不心痛,只是在印证什么。
女人了解男人,他平静下面有着暴风雨,她却不想遮掩什么,说:“大半年了。”
“大半年了,大半年了。”男人重复两句,忽有些失神。
女人忽然滚了眼泪,说:“人家也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成了情人。”声音压了下来,带着委屈。
“什么?是给人家做二奶啊。”男人的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女人。
苏见不得方石生气,破罐破摔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也有无奈的意思。
啪的一耳光打在苏的脸上。方石第一次打苏,却打得那样顺手。
同时,狰狞的表情拥挤在方石的脸上。他声嘶力竭地喝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一不小心成了情人?你******是在调侃我?他是谁?他是谁?我骟了他去!”
恋爱近十年,方石也第一次顺口地骂了苏。
苏被男人扇懵了,待反应过来,人顿时向男人扑过去,像所有泼妇一样带抓带捶打,流着眼泪带着哭腔说:“好啊,你竟然打我,叫你还打我,叫你还打我。”
方石一腔怒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一把抓住她的双拳,把她一下子推到门口,指着她说:“你滚,你滚,你这个婊子给我滚。”说话间方石咬牙切齿,嫌弃与厌恶都在脸上。
苏冷静下来,咬紧嘴唇看着男人,见他一脸不待见,她来劲了。“是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走都走,谁还离不开谁啊。”说着她扭头就走,也没想着自己还穿着睡衣。
方石见女人真走,恨得啊啊啊地要摔东西,看到床上放着她的手提袋,就拿过跑到客厅里,朝着正在换鞋出去的苏扔去,打在她的屁股上,苏一个趔趄就撞在门上,哎哟了一声。
方石依然不解气,直接回了房间,把房门啪地关上。却没注意到,隔壁的房门早开着,东北的女孩正在房门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随后探头看要出门的苏。苏的头撞在门上,撞疼了,回头望着方石,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竟然这么暴力。却看到二手房东,心里咯噔一下,竟然被她撞见了,人要面子,怒气冲冲地开门就出去了。
东北女孩叫温雅,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向她喊小丫。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起相处将近六年,从没见他们吵过架、红过脸,今年演的是哪一出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耸耸肩,准备回去继续睡她的大头觉,明天还要赶早班呢。就在转身的时候,忽想起什么,脸上竟然有了潮红,刚才,刚才,我看到他****的身体了,脑海里顿时是男人白花花的肉体。实际,男人穿着三角裤头,只是小丫一概而论了。人顿时调皮地伸伸舌头,忙关了门,胸口竟然砰砰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