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原文
晋文公将与楚人战①,召舅犯②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③而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④,偷取⑤多兽,后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⑥。”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难一》)
注释
①晋文公将与楚人战:晋文公,晋国君主,春秋五霸之一,参见本书故事17注③、110注①。战,即城濮之战,发生在公元前632年,城濮,位于今山东省范县西南,晋以少胜多。
②舅犯:即狐偃,字子犯,晋文公之舅,是晋文公重要谋臣之一,参见本书故事110注⑤。
③雍季:人名,情况无考。
④田:通“畋”,打猎。
⑤偷取:姑且取得。
⑥后必无复:以后必定不能再继续(取得信任)。
故事大意
晋文公与楚成王争霸作战。晋文公召来大臣舅犯与之商量:“敌众我寡,这个仗该怎样打?”舅犯说:“我听说,讲礼的国家,是十分重视忠信的;在战争的情况下,是不厌弃诈与伪的。君主与楚作战,可用诈术与之战。”舅犯离去后,晋文公又请来了大臣雍季与他商量,商量如何打好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这个仗。雍季说:“焚林打猎,暂且取得了很多猎物,但最后得到的必然是没有野兽。用诈的办法对待民众,虽然可以取得一时的胜利,以后就不可能做到常胜,对方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文公听了雍季的话后说好。在与楚实际交战时,晋文公用了舅犯的见解,用谋的办法与楚人作战,结果打了胜仗。战争结束后,晋文公对两位大臣给了赏,先赏雍季,再赏舅犯。这时众大臣来询问晋文公了,说,“城濮之战之胜用的是舅犯提出的谋略,为什么在给奖励的时候却后于他人呢?”晋文公说:“关于这,你们不懂了,舅犯的见解只是有利一时,雍季的话才是万世有利的。”这件事让孔子知道了,孔子十分称赞晋文公:“晋文公成霸十分有道理。说他既知道要取得一时之利这个理,又知道怎样去获取万世之利这个理。”
读后感
晋文公这个赏不当,诚如群臣所言,取得城濮之胜的有功之臣是舅犯而不是雍季,为什么晋文公给赏时,舅犯却后于雍季呢?晋文公对此事的解释也令人产生疑问。说什么诈对社会产生作用是一时的,是权宜的,而忠信的作用却是长远的万世的。
应该明白,当时的晋是与楚作战,胜败问题是当时的矛盾焦点所在,况且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作战的,没有胜,一切的一切都无从谈起,包括忠信。舅犯主张用诡的办法,诈的办法打仗,结果获了胜,此刻的晋才有什么忠信问题。所以舅犯的功是第一位的,赏首先要赏舅犯。
关于“诈”,需要作些分析。在人们中间,“诈”是个贬义词,需要贬斥。但对于敌人,却成为一个十分需要的东西了。谁会诈,谁善诈,谁就能胜。战争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取胜吗?
关于这,韩非的观点鲜明又正确。他在讲完上述这个故事后,发表议论说:“战而胜,则国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万世之利奚患不至?战而不胜,则国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免除)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哪有时间去等待)万世之利?待万世之利,在今日之胜;今日之胜,在诈于敌;诈敌,万世之利而已。”他还说:“舅犯前有善言,后有战胜。故舅犯有二功而后论,雍季无一焉而先赏。‘文公之霸,不亦宜乎?’”据此,韩非批评孔子“仲尼不知善赏也”。
孔子是个儒圣,提倡仁义礼智信,说晋文公“宜哉”可以理解,但是是错误的。他对晋文公的吹捧,如韩非言欠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