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和福巧这对小夫妻替代原先的伙计住进了锦绣布庄。图飞卿很满意这两个人,想来她合适的人应当差不到哪里去。并且福巧的耳朵有点聋,据说是被原先的掌柜的给扇聋的。这段血泪史,听到一半就不忍再听,难得李贵对她不离不弃,所以说夫妻的缘分其实是很难讲的。
看店的伙计定了下来,图飞卿便着手从江南运来了大批的丝绸布料以及最时兴的成衣样式。
银子不够没关系,横竖我那包东西她也是见过的,随她挑便是了。图飞卿也不同我客气,挑了一只最普通的金镯子拿去当了。进货的银子便有了。
只是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图飞卿忍不住对我说道:“你姐姐的良人怕是不简单,你那包东西足够一大家子吃喝一辈子了。”
很天真的眨眨眼:“那咱们不如离开此地去寻一处桃花源,横竖不愁吃穿。”
图飞卿笑着拧我的耳朵:“我生性最爱热闹繁华之地,穷乡僻壤的地界儿我可不去。再说我还得替姗姗着想,替他找户好人家。”
“哈?啊?姗姗才几岁?你倒是想得长远。”拍开她的手,躺到炕上,“你还是替自己找好户人家吧。”
“我这个岁数已经不做他想。”图飞卿冷下面孔,“倒是你,别在我们娘俩儿这儿装死,睡别屋去,夜里偷汉子我只当听不见。”
“姗姗喜欢和我睡一块。”其实是我一个人睡不着,人多热闹点心里便踏实些。
图飞卿也不多言,白我一眼吹灭了蜡烛:“早点睡吧,明儿早上得把成衣的样子给描出来,别想偷懒。”
“遵命。”姗姗睡在我俩中间,伸手替姗姗盖被子摸到了图飞卿的手,两人都笑了起来。图飞卿说道:“这丫头睡相不好,以后睡娶了她可睡不踏实。”
不知怎的我回答道:“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同相公睡一起的。”
一回想便觉得自己太过失言了,连忙说道:“哎,我不是说姗姗,我是想起了我姐姐。”
图飞卿轻轻的笑道:“丫头你多大了。”
“你看我像多大。”大妞总说我像她妹妹。不知图飞卿看我多大。
“看你的模样顶多十五,听你的口气又好似不止。”
“哈,那我岂不是妖怪。”
图飞卿也笑了起来。
姗姗忽然翻个身嘟哝两声,吓得我立刻噤声:“嘘,睡吧。”
图飞卿“嗯”了一声,转身便不再言语。
我的样子只像十五,那某禛岂不是老牛啃嫩草?
心情没有来的烦躁,终究是将脑海里那张面孔抹去,然后强迫自己睡着了。
事实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姗姗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发起了低烧。
李贵很快请来了一个郎中,而姗姗抵死不肯吃那黑乎乎的中药。于是我只得变着法子给她讲故事,乱了一上午带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姗姗便退了烧。
夜里福巧和图飞卿赶着画白天没弄成的成衣样子。
而我则光荣的发烧了。兴许是传染自姗姗。
图飞卿让我躺着,于是乎我乖乖的躺在姗姗旁边当病号。
福巧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吃蛋炒饭,要一大碗。”
图飞卿没好气的说道:“姗姗那儿有粥,你将就着喝吧。”
我立刻拉住坐在炕边温柔的问我话的福巧,慢慢的用夸张的唇形说道:“蛋炒饭。”然后用手比划一下:“很多。”
福巧明白了:“蛋炒饭?”
我大力的点头。福巧说道:“好,这就去。”
图飞卿笑道:“你不是在装病吧?啊,哪有发烧吃那么油的东西的?喝点粥最好,清淡。”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的回想起一些前尘旧事。
也许是这平淡而充实的生活唤醒了我的记忆。
福巧很快便端来了一碗蛋炒饭和一碗青菜汤。
“唔,我爱你,福巧。”爬坐起来,虽然头很晕,但还是卖力的将蛋炒饭大口的往嘴里扒。
图飞卿笑道:“吃货,就知道吃。别人生病要找郎中,我看你呀有碗饭病就全好了。”
昏昏沉沉的想起大学时谈过的那个男朋友。特别不会照顾人,每次我生病他都是买来蛋炒饭送到我宿舍。也曾抱怨过,说过生病了应该吃清淡的东西。可是他总是说,吃了这个才有力气,病才好得快。
后来我走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从前我病了,我(费了一丝踌躇,觉得还是用大家能理解的词汇来表述),我表哥便炒蛋炒饭给我吃。”
而同胤禛在一起的日子,太多凶险太多刺激太多计较,也太累了。
……
雍亲王将书信猛地拍在桌子上,顺子一惊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表哥?”冷面王爷冷冷的哼道,那“表哥”两个字在牙缝里挤得百转千回这才蹦了出来。“顺子!”
“奴才在!”顺子长拜在地不敢动弹。
“以后再有这什么表哥不表哥的不必呈到本王跟前来。”
“是。奴才明白了。”饶是熟悉王爷脾性的顺子也惊得背脊上凉飕飕的。
“十四就这两日到京,碧落那里看紧一点儿。”
顺子的“是”还未应得出声便听见雍亲王又大吼道:“慢着,以后无论什么都要呈上来。让那两个机灵点儿。”
“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顺子连忙退出了书房,冷汗自额角滚落。
雍亲王胤禛大人将书信狠狠地揉做一团捏在手心里,隔一刻又将书信展开抹平。很好,很好,碧落,你竟还有这样一个表哥。且放你几日太平,咱们秋后慢慢来算这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