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啰嗦。去宵夜吧,你请客,庆祝我自力更生!”她换好衣服,两人并肩离开剧院。
他们唱着歌从会所出来,欢乐无限,一辆车突然从对面马路飞驰过来停在他们前面。车门自动打开,传来一声不可抗拒的命令:“上车。”
黄士郎每次看到贺攸清心里都会有一丝害怕,这次这种情绪最为厉害。是因为他表情太冷,还是因为他目光太过笃定,还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抗拒的气息?
他迈开脚步,怯生生地想上车,孙熙把他拉回来:“这么巧啊,贺总。我和士郎不上车了,你有话直接说。”在剧场表演之时,孙熙往观众扫视之际,看到老板陶天佑旁边坐着类似贺攸清的物体,还以为自己是一时眼花,没想到果然是他。
上次白云山一别,贺攸清口口声声说要把她娶回家折磨,还讥讽她是寄生虫,孙熙对悔婚的内疚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荡然无存。此刻,贺攸清特地在会所门口等她,不知道又会说什么话羞辱她,她为什么要上车领受屈辱?
她拉着黄士郎要走,贺攸清说:“如果不想你的好朋友丧失斗志,就上车。”
这句话黄士郎听得莫名其妙,孙熙却心有所感:“难道他指的是票房造假一事,在这件事没搞清楚之前一定不能让士郎知道。他现在踌躇满志,对自己信心满满,我不能让他遭受打击。”
她对黄士郎说:“我看他有什么话说,电话联系。”
坐上车,还没寄上安全带,车子就飞驰而去,不过五秒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在用最冷静的神情开最快的车,所幸坐在他身边的是孙熙而非其他女人。孙熙没有一丝害怕,因为她知道冷静无情如贺攸清不会做任何事让自己陷入险地。
车子到了海边停下,贺攸清熄火,眼睛看着前方,久久不说话。
孙熙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而他们两个之前相处的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离开孙家之后,孙熙逐渐恢复本性,她本是一个健谈的人,但仅限于朋友与感兴趣的人。而贺攸清,既不是她的朋友,她也不感兴趣,所以她也不准备打破宁静。
过了五分钟,贺攸清开口:“下车。”
孙熙干咳了一声:“你山长水远把我载到海边,就是为了赶我下车?”
贺攸清按下左边的控制按钮,右边车门打开,孙熙不肯解开安全带:“贺攸清,你会不会太过无聊。这里很少的士经过的。”
想起上次被贺攸清抛下,惨遇叶振天,她眼中闪过惶恐的神色。那晚若不是她机智过人再加上叶振天倒霉透顶,说不定自己已经成了无辜受害人。
贺攸清从陶陶会所出来之后,就在对面街等孙熙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和她说些什么,想改变什么。他就这样等着,见到孙熙调皮地笑着,他就不自主地将车开过来。今晚的孙熙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身上穿的是女人街买的长体恤牛仔裤,头发随性地绑在后面,脸上因为方才演出的缘故画着浓妆,只有那个笑容还是那么调皮和温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机灵婉约。贺攸清的心微微一紧:“她宁愿过这样的生活,也要离开我?”事实上他们从未开始过,未曾在一起,又何谈离开?
两个人在车上的这段时光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他却觉得一世纪那样长,心里有无数心思,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直到停下车,他整理思绪稳定情绪,才戏谑地想:“不能控制感情的人根本不是强者。你怎么可以因为一时荷尔蒙作祟,就失去理智?孙熙这个女人,除了会做戏会说谎,还没事卖弄一双眼睛之外,又有什么特别?忘记她根本不是难事,当初忘记刻骨铭心的莫小凝,对我来说不也是易如反掌吗?”
所以他再次说:“下车!”
听到贺攸清这冷酷无情的一句,孙熙开始明白他的意图,她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遍,恨恨地想:“早就听说有种杀人方式叫做故意的过失,贺攸清现在正是在实行这种犯罪吧。他经常没事找事车我一程,然后到了荒山野岭又逼我下车……最近新闻报道说这一代出了不少抢劫案,他肯定是留意新闻才特意开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孙熙便说什么都不肯下车了,她将车门关上:“要下车可以,你送我到钵兰街。”
听到“钵兰街”三个字,贺攸清微微一震,修长的手从方向盘上落下,上面有些潮湿。他冒汗的手掰开孙熙握住安全带的手,眼看孙熙的最后一根手指就要移开,她低下头去咬住贺攸清的手背。他的手背皮薄少肉,一口咬下去险些触到骨头。
贺攸清眉头深深皱起,却没有出手阻止,直到孙熙抬起头,用古怪而倔强的眼神看着他:“不要你赶,我自己走!”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重重地关起车门。都不知道那变态是什么构造,咬他居然不叫不反抗?他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现在想起来都不禁一颤。
看着孙熙远去的背影,贺攸清闭上眼睛,用左手去摸右手上的齿印,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想不出为何对这个奇怪的女人这样上心,但如他想得出理由,就不会陷得那么深。他现在要做的是自救,把爱情驱赶出他理智的身体。犯一次错误是无知,犯两次错误就是愚蠢。他在莫小凝身上载过一次,不会再在孙熙身上犯同样的错误。他再次开车,朝相反的方向。
孙熙看着漫漫长路,自言自语:“我真是可怜,遇上个不讲理的贺攸清,他怎么那么讨厌我,堂堂贺氏总经理,居然花时间将我从市中心载到海边,就是为了把我赶下车!可恨可叹可耻!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出租车?”
正说到这里,后面响起鸣笛声,她转头过去,一辆红色跑车停下,里面晃动的是陶天佑那张笑得见眉不见眼的脸。孙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板,你怎么那么爱红,浑身通红还不够,还要买红色跑车?”
陶天佑像为被她的大胆直言惊讶,收起笑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孙熙,你真的是孙孝之的女儿孙熙吗?”
孙熙也收起笑容:“孙熙就是孙熙,不是谁的女儿!”她这句话否认了自己的父亲,却没有否认自己。
陶天佑倚在车边,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烟,点起来,抽了一口,一边将孙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孙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陶天佑说:“看来报纸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孙家大小姐贤良淑德,性格内向,温柔典雅。现在我看你,跟一个小太妹没多大区别。”
现在的孙熙浓妆艳抹,装扮随性,眼光大胆,语言平和,确实不像千金大小姐。陶天佑又说:“听说你被孙孝之逐出门了,那你和贺攸清的婚约有没有解除?如果解除了,报纸怎么不卖?贺攸清为什么又会来找你?你放着大小姐不做,宁愿做一个钢管舞女郎,是不是心里不健全?”
他说话坦白,问的全是隐私,孙熙却并不生气,大概是因为陶天佑那张肆无忌惮的笑脸。她也笑着说:“老板,你管得有点宽吧。”
“作为老板,关心下属生活,应该的。”
“恕我不能满足你的八卦。”
“这里很少车子经过,你老实回答我,我就送你回去。”
“我宁愿走回去。”说完这句,孙熙向前走去。孙熙最受不得要挟,所以明明心里很想坐顺风车,也要争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