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禛如何驯服这头獒。随侍我们一同前来的莫言,捧着个小木盒,送到禛面前。和我们一样退到一边的娜仁托娅等得不耐烦,朝自己那头獒吆喝道:“大将军给本公主把你面前那人的手给咬掉!”
她喊完不知从哪里拿出跟长鞭,起手就朝禛的右手边抽去,禛斜斜朝一边避开长鞭,那头獒犬直直就朝长鞭落处冲来,看来那一鞭并不是为了抽人,而是旨在给獒下命令。
娜仁托娅这个下马威刚一喊出别说是我们,就连她自己的族人都骚动起来,根敦当即气急败坏的冲到娜仁托娅:“公主你这样实在是太胡闹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举手就想朝一旁守侯的暗卫下令,让他们过来救禛离开,我身边的璇玑伸手把我拉住说:“你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头獒犬像头雄狮一跃而起扑向禛,这头獒怕有上百斤重,一但被它扑倒,它锋利的牙齿与前爪能把人瞬间撕开。看见獒向自己扑过来,禛丝毫没有闪躲,獒犬俯冲朝下,眼看前爪就要扑到禛的前胸,它张开大口露出自己森然的白齿。
砰,砰的两声枪响,硝烟骤起,禛用手中的短枪,从獒犬张开的嘴,朝它身体连发两枪,虽然禛手里那短枪不如现代枪支的威力,但因为是近距离射击,还要是从獒犬全身最柔软的口腔射入,所以弹药的冲力将獒犬整个带了开去。
两颗弹药一颗留在了獒犬的身体里,一颗从獒的背部穿出,獒被射穿背部血如泉涌,两颗弹药估计已经把它的内脏射穿,不过它刚跌下地便再又站了起来,它不管嘴里狂涌的血沫子,奋力再用向禛冲去,禛这时丢弃了已经用尽弹药的短枪,拔出自己腰间挂的匕首,看准獒犬冲过来的方向,侧身让它贴着自己冲过,反手将匕首直直的插入獒犬的脖子,獒犬的哀鸣声瞬间响彻山林。
禛右手用力将把匕首/插/入/獒犬的身体里,那头獒即使到这时也不过前足着地,后面两只脚依旧挺立着,其实这时候只要朝这头獒的腿部踢一脚,它就会四足着地,按约定我们就算赢了,这头獒未必就一定会死。
不过我看见禛眼里闪过一阵痛恨,右手用力就将整把匕首/插/进/獒犬的身体,他身上带着的这把匕首,是把削铁如泥的宝物,他手下再一用力,把那獒犬的头,生生割了下来,獒犬的血喷得他半身是血,他随手把那割下的头丢到一边,站起一脚将那仅剩下身体的獒犬踢倒在地。
在场所有准葛尔部族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禛,他们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能杀死一头獒,甚至还把獒犬的头给割了下来。我们身边的娜仁托娅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最心爱的獒犬被人就这样杀了。
她扬起手中的鞭就想朝禛抽去,不过这次根敦反应得很快,双手一把将娜仁托娅抓住说:“公主,刚才您答应的条件是,大将军四脚着地臣服于人前,现在大将军的确是四脚着地了,您得遵照自己的诺言,接受他们的至歉。”
娜仁托娅激动得全身颤抖,气红了眼说:“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大将军!”
根敦不知小声对娜仁托娅说了些什么,让族人把娜仁托娅扶走,根敦转身朝禛拱手说:“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殷堂主胆识过人,在我们漠北还没有谁敢独斗成年的獒犬,今日殷堂主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禛接过莫言呈上的手绢,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血擦干净才道:“根敦大人过谦了,谁不知准葛尔的铁骑万夫莫当,当年横扫整个漠北无人能敌,今日殷四不过借火器之便,在各位面前献丑而已。”
当年先帝亲征,之所以能把葛尔丹汗赶入穷巷,依仗的也是绿营兵为主的火器营强大的火力。今日禛再依靠火器砍杀娜仁托娅的獒犬,就如当年先帝三征准葛尔的缩影。根敦听到禛这暗藏杀机的话,脸色变了变然后哈哈大笑道:“我等进京朝贡请封,日后我们准葛尔的铁骑便是大清的铁骑,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屏弃前嫌,往后我们又是同朝为臣,来,根敦先敬三位一杯。”
根敦身后走出四个扎着黝黑的长辫,身穿蒙古长裙的青年女子,每人手上端着一个大海碗,碗里装的是准葛尔带来的烈酒,分别送到我们和根敦面前,根敦见我们全接过碗后,举起自己手中的碗口说:“就让我们从这碗酒开始我们绵长的友谊。”说完他几口就把一大海碗的酒喝干。
我对手里那碗端着已经闻到酒味的烈酒,皱了皱眉一咬牙把酒往嘴里倒进去。禛和璇玑更不用说,两个人就想喝水一样把酒喝干,和根敦一般将海碗倒过来口朝下,以示将碗里的酒喝个一滴不剩。
喝完这一大海碗的酒,我顿觉得全身滚烫,慢慢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那獒犬的尸体已经收拾干净,根敦一手拉着璇玑,招呼我们到筵席上首坐下,其他人陆续围到篝火周围,中断的歌舞像要再度开始。
“慢着!”原本已经被族人劝开的娜仁托娅这时重新回了来。她举起自己手中那皮袋酒朝我们说:“根敦说那碗酒是你们绵长友谊的开始,既然是绵长的友谊,一海碗酒哪里够,你们三个人里,谁要能独自把本公主手里的这皮袋酒喝完,本公主就承认你们是我准葛尔的朋友。”
那么烈的酒,一海碗已经让我有天旋地转的感觉,这一皮袋下是会要人命的,坐我上首的禛,这时神情一冷就要站起来,我想起他年前喝酒才胃出血,差点死过一会,刚才那一海碗,怕都是他胃能承受的极限,现在再喝这一皮袋,那里受得了,在桌下伸手就按住他的左手,同一时间坐他另一边的璇玑也伸出自己左手按住禛的右膝。
璇玑自己抬头朝娜仁托娅邪魅笑道:“既然公主如此盛情,那年某便却之不恭了。”他说着站起一手接过那皮袋酒,扭开皮袋口对嘴便往口里灌。在场的人看着他把一皮袋酒就这样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这酒有多烈,他们比我们更清楚,所以在场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再加上刚才禛独自一人杀了一头獒,我能感觉得到,他们看我们的眼光都变了。
等璇玑把酒喝得一滴不剩,连那娜仁托娅也彻底傻眼了,她原本应该是想刁难我们,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禛把她的獒杀了,璇玑把她的酒喝了,刁难我们变成了自取其辱。在场的其他人看到禛和璇玑这两出,对我们原本那戒备与排斥变成了识英雄重英雄的敬重。
娜仁托娅见为难不了我们,自己知趣的离开,她这枚火药离开以后,场面一下热闹起来,根敦拉着璇玑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几个年轻的准葛尔小伙子端着酒杯来向禛敬酒,我们顺着娜仁托娅整出那么多动静,完全是为了把营地里的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我们身上,好让同时跟我们而来影卫,乘机潜入帐篷里去寻找地图。
篝火边,原本围成一圈跳舞的人们,突然散了开去,数名穿着一色舞衣的女子,走进场中,场边鼓边声骤起,根敦扬手对我们介绍道:“我等千里而来,宝物都已经献于皇帝,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呼各位的,仅有这一直随我们而来的舞姬,她们只在皇帝面前表演过,他人都未曾得见,还请三位大人不要见笑。”
禛漫不经心的扫过眼那些舞娘后,看似有点醉意的靠到我身上细声说:“让影卫们不要搜了,那件衣服在这些舞娘其中一个人身上。”
我望着那几个翩翩起舞的舞娘,忽然发现她们身上的舞衣相当眼熟,继而一想,才想起那日在牡丹台撞见娜仁托娅和禛一起的时候,娜仁托娅也是穿了身这样的衣裙,想来一个男人要把一个女人身上的衣服看个清楚,所能用的办法可谓有限之极。
坐于首席的璇玑,这时候醉熏熏的站起来,指着那些舞娘说:“看有什么意思,来爷来陪你们跳个痛快。”
根敦这时其实也喝得差不多,已经不会去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我见他用种妥有不屑的目光瞧璇玑,不过璇玑那会理他,步履不稳的先撞到禛身上,扯住禛说:“来,本大人命令你下去跳舞!”
禛也一身酒气的站起搭着璇玑的肩膀,两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相携闯入舞娘当中,我摆出幅很尴尬的样子,朝根敦举杯说:“我们大人怕是醉得厉害了,还望根敦见谅。”
根敦摆手,口齿不清的说:“无妨,无妨,你们说的……说的食色性也嘛。”我见他笑意根本没传到眼底,看来这人并没有真的醉。他让这些舞娘上场,或许还存着/色/诱年净容的意图,估计上次她们在皇帝面前献舞,舞娘中还有娜仁托娅,他们带舞娘来的目的就是要行美人计。
他们肯定不知道这舞衣里隐藏着真的地图,要不是不会一而再的让舞娘出来给人献舞。场中篝火边,璇玑和禛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醉意不清的样子,他们下场说是跳舞,其实不过摆动双肩,拉这个的手,搂那个的腰,整一副/色/鬼/急投胎的样子。禛可能因为我在场还收敛点,璇玑就毫无顾忌,张手搂着个舞娘的腰,把头凑近人家胸前,色迷迷的盯着人家的胸口看。
原本在周围跳舞的,准葛尔的年轻人,有的开始反感的盯着璇玑,要不是知道他其实是在检查那舞娘身上的衣裙,有没有禛说的五排针脚,连我都想上去一棒槌把这/色/璇玑敲晕,他们两个人装醉几乎把在场所有的舞娘都抱了个遍。
一个舞娘突然惊叫起来,原来璇玑居然毫无征兆的将那舞娘整个抱了起来,回身就往我们停轿那边走去。周围立马骚动起来,有的年轻人冲过来就想拦璇玑的去路,根敦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扬手阻止了那些青年,我见他眼里甚至有奸计得逞的快意。
禛拖着个舞娘来到我的席前,一手就拉起我说:“一起来,这舞要多人跳才有意思。”他拉完我,又去跌跌撞撞的去拉根敦,结果我们所有人围成个圈,在篝火前跳起了群舞,忘情跳舞的人们,似乎已经把刚才的插曲忘掉了,我们直跳到大家都累了,禛才走过我身边,看似累得不行的靠到我身边小声说:“可以,我们可以回去了。刚才陈堂主带走那女人,身上穿的就是地图。”
“但是那地图他要怎么才能拿到手,根敦总不可能肯让我们带个人走吧。”我细声不安道。
禛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轻笑着说:“你找的这个堂主,可比你老练,他刚才既然把人带回去了,自然能把她的衣服留下来。”
我们说着就看见,我们停轿那边走回个人,看那身打扮是璇玑穿来那身衣服,但看体形却矮了他许多,走近以后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刚才被带走那舞娘,她头上发辫已经松散,脸色绯红的拖着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袍子,她走到根敦身边用他们的语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根敦听完点了点头就让她退下去。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瞧从她宽大的衣领间瞧见些痕迹。
再看她身上现在穿的竟是璇玑的衣服,不问可知道,璇玑干了件极其无耻的事,既要了人家的身子,还不知用什么甜言蜜语骗得这个女人,与自己交换衣裳。这本是荒唐之极的事情,但也巧妙的解决了我们的困局。
身穿女装的璇玑自然不可能再出轿与根敦辞别。我们与根敦辞别后,莫言他们过来护着我们走回轿边,我伸手拉住要上轿的禛问:“如果那天娜仁托娅身上的衣服是真的地图,你准备怎么办?也与她交换衣袍吗?”
禛扫了眼周围的随从,敛下目光说:“那她会在冷宫里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