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给我们容格格看座,容格格今天可是辛苦了。”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的禛,叫人看着就心寒。
四公主站在我后面根本不敢出来,我转头朝她比了个安心的眼神,自己跨前一步福下说:“皇上奴才今天哪做错了?还请皇上训示。”
“您没错,您哪能错啊!这大清朝的臣子,那么大顶帽子您都能给朕的老臣戴上,您说,谁还敢说您有错?”禛撩起袍摆,一屁股坐到一边的圆背椅上。
他居然袒护那个尹老头,也不看看那尹老头是怎么对自己儿子的。我很不爽道:“皇上要心里不痛快,直接训奴才就是了,何必这样阴阳怪气。”
“你都没错,你要朕怎么训你!”禛瞪着我说。
我知道他是气我过问前朝大臣们的事,但我又不是为了谋取私利而去帮尹继善,只是纯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他要训我还不算,现在还用话挤现我,要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名,我气道:“奴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奴才错在为皇上惜才,奴才错在给皇上袒护功臣?”
我想着他听了会当场破口大骂,没料到他理都不理我而是对我身后的四公主说:“四公主,皇后已经带着你的姐妹们来到园子,你快过去向她请安吧。”
我听完全身一僵,他把孩子赶走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大吵一场。他不想在孩子面前和我大小声,才让四公主先下去。
四公主一听也知道不好,从我后面走出来担心的望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的摇了摇头,让她不用为我担心。四公主见我这样,指上绞了绞自己的手绢,一咬牙道:“阿玛,这次并不是我们生事,而是那尹泰实在太过分了。刚才要不是容格格下来拉住小尹大人,小尹大人今天怕是要命丧当场。”
“够了,你跪安吧。”禛忍住自己的怒意道。
我见四公主还想为我开脱,忙朝她摆手让她不要再惹自己阿玛。等四公主退了出去,宫女太监们也退了出去,我以为没了其他人在,他的态度总该会好上点,谁知道他扬手就把一叠折子砸到我面前说:“你自己看看,那些都老爷们都是怎样弹劾你的。你如今的身份不比往时,朕的正式册文还没下,你看你自己就给自己招来了多少麻烦!”
我刚才救下尹继善,参我的本子怎么可能上得那么快,我随手拣起本打开一看,果然下面署着的时间是几日前的。我把折子丢回地上拍了拍手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如果说这些都是欲加之罪,那你倒告诉我,你明知道今日皇后的銮驾会到,为什么还带着四公主去如意馆。身为后宫嫔妃你本应前往九州青晏接驾的。难道连这个你都得朕来教你吗?如今你非但没有前往接驾,还跑去前朝训示当朝大学士,你说你这个下马威到底是要做给谁看的!”禛气得发抖道。
“昨日宫中太监来报,皇后的銮驾巳正从宫中起驾,算起来非得酉初才能到圆明园。这会才申正,若按昨日太监报的时辰算起来,容儿还是能从从容容的去接驾的。”皇后的銮驾走快了,难道这也能成为我的罪状?!
“那您言下之意,这是朕的中宫皇后的错了?是她不应该来得太早,是她不应该顾念朕晚上都来这边陪您,她来得早点好让朕见过她们以后,还能按平时的习惯一样回到这里来?”禛敛下震怒的神情,不知道想着什么望着我道。
“皇后生容儿不去接驾的气了?”我是气傻了,这问题刚问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禛摇了摇头说:“皇后优容你是惯了的,连诸妃不满你没去接驾,她也一并为你解释过去了。朕的皇后,秉性纯善,为人憨厚,她知道朕心中有你,便事事偏袒于你,连这样对你的皇后,你都不知道要尊重,容儿你也实在太过骄纵了!怪不得外面的官员,人人都非议你。”
我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败得彻底了。禛心里估计早就怕我恃宠而娇,仗着他的宠爱进宫以后连中宫皇后都不放在眼内,今天正好又撞上我连一品大员也敢当众驳斥,还没去接皇后的銮驾,这都恰恰刺中他心中的隐忧。他估计是想乘我还没正式进宫前,要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训我一场。只是他有样事情是想错了。如果我还是我的前世,或许今天这样的情形下,我就忍下了。但我不是,我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女人,本来与人分享丈夫,就已经是我界限之外,现在我爱的人还这样说我。
我跪下地,仰头看着他说:“皇上要觉得年容瑶是恃宠而娇,那年容瑶不进宫就是了。”
“你刚才说什么?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禛脸色大变道。
“如果皇上认为年容瑶品德真如官员们所参,骄纵横行,不足以为妃,年容瑶可以就此离去,永不涉足京城。”我慢慢道。
“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你年容瑶高兴就跑回京来哄哄朕,不开心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是吗?”禛脸色惨白的望着我说。
“皇上您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江山社稷,满朝文武,后宫诸妃,这样活着您可能不觉得累,但容儿在您身边,就得提防他人算计,每行一步无时无刻不得小心翼翼、思前想后。就拿今天救尹继善一事来说,以容儿的性格,容儿是说救便救。但是我人还没回来,找您告状的人就已经来了一堆。你说那些外臣随便凑上几人,上几本折子,您案头上堆上一堆,您就回来寻容儿的悔气。如今容儿是还没进宫,容儿还能离开,要进了宫,您要觉得他们说得容儿很是,对容儿烦了腻了,不想再见到容儿了,那容儿是不是就要在冷宫里过一辈子!”我反过来质问他道。
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好,朕现在可以先不和你说这个,说回来尹泰训子一事,你敢说你今天去救尹元长,就没存半点私心!?尹元长他年少英俊,才华出众,你和他从杭州一路回来,朝夕相对。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你就能过得无忧无虑,就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
“有,我的确有私心,元长是我的挚友,无论是谁欺负他,那人都将是我的敌人!”原来还不止是对我娇纵的忧心,还有他那不知从何时生起的醋意,他竟然怀疑我和尹继善有私情。回来那么久了,他半分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这份怀疑,直到今天才说出来,在他的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对我的不满?
“挚友?说得真是好,那朕又是你的谁!?”我完全没想到,到了现在禛居然还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抬起头震惊看着他说:“我年容瑶从十四岁开始,就为你胤禛掌管暗门,今年我二十四岁,别的嫔妃到了二十四岁,自己的阿哥格格早就是八、九岁的孩子了。我呢?我如今连个妃子都还不是。我亲手为你收集自己大哥不臣的证据,我大姐你的皇贵妃为此含恨而终,我的表姐为了此事甚至要杀了我。你问我,我把你当成了谁?”
我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跑出去。禛听了我的话,愣在当场。等他醒悟过来,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安乐渡了。安乐渡这名字起得真是够好的。我走上渡头,禛以为我要坐船离开岛,在后面大喝道:“全都不许开船。”
我站在渡头边上转身望着追过来的他说:“谁说容儿要坐船了。既然容儿在皇上面前都说不清这个理,容儿就去找个能说清楚的地方去说!”
禛一下想到我要做什么厉声道:“年容瑶你立刻给朕回来!你再敢后退半步,朕……朕就把加在你们年家头上的所有恩典全收回来。”
“皇上您不是怕我年容瑶无视中宫,恃宠而娇吗?往后您通通不用害怕了,因为无论您如何给堆黄土加恩典,越礼制,黄泥巴都不会恃宠而娇的!”我说着一步往后踏空,整个人跌进冰冷的湖水里。
入水后我似乎听到禛惊恐的喊我名字的声音,但是我不想听,我知道今天这关要我跨不过去,往后我一辈子都得在皇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