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听他提到了南仙翁的独子,一想那便是静儿的父亲了,不知是江湖上哪位成名人物,又不知为何竟与师父闹翻了,抛下了女儿不管?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雪静,只是她并不会千里听之术,对二人提到了其父之事一无所知,仍是茫然望着窗外。景公子不再说话,思索着如何处置眼前之事。精精儿见他沉思,趁热打铁道:“公子若饶我性命,在下愿弃暗投明,追随景先生与公子左右。”景公子闻言,仍是冷冷道:“装腔作势,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会被你花言巧语所骗?”精精儿道:“此乃肺腑之言,眼下魔界虽三巨头鼎力,可谁人不知少一辈中乃是公子一骑绝尘,无人可比,即便我兄长空空儿,窫窳独子兕也都难望您项背。百年后只有公子当可与三巨头并驾齐驱,届时魔界定以景家为首。良禽择木而栖,在下自是愿投在您的门下,以待一展宏图。”景公子思索再三,左手从袖中取出个一寸见长的偶人,放在精精儿身影之上,却是仍踏他在地,开口道:“你到识趣,既有心投靠,也不必离开九婴,今后仍是在他门下,为我内应。”忽的右手高举,掌间发出一道极耀眼的白光。天浩三人被那光芒闪了眼,一时眼前一片雪白,什么也瞧不见了。
又听景公子道:“你已中了我儡影法术,从今往后你身后之影便为我傀儡,你所言所行皆为我知,除我父子,即使九婴,窫窳也解不了此术。尽心为我办事,保你飞黄腾达,若敢叛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精精儿微露惊恐之色,黯然道:“小人既已追随公子,便不敢相欺,此间所有可落脚之处我都已查探过了,未见此人踪影,按他脚程,当未走远,我等还是速速追赶为妙。”景公子道:“也罢,快快上路,待我布下天罗地网,擒住他也算你大功一件。”片刻功夫,三人双眼渐渐恢复,再向窗外望去,景公子,精精儿及那花豹尸首都已不知所踪。天浩将他们所言听了个明白,心乱如麻,暗道:从今往后神州大地难有我二人立足之处,和静儿若是现了真面目,怕就要遭不测,难道要乔装打扮一生一世不成。似乎暂时也寻不到大师兄马天君,再者即使真得了他及灵光派其他弟子的消息,或也真假难辨,万一是魔王设下的陷阱,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思索了片刻,便将魔界恐将会四处搜寻三人之事讲了,但对萧绰心存猜忌,其它一概不提。二女听了此事,似都是十分惊愕。
萧绰想了想道:“不知公子如今有何打算?”天浩心下茫然,道:“我一时也无对策,还是先将你送回府上,再从长计议。”萧绰道:“如此也好,我家在东海郡也算是豪门大户,若是公子和妹妹不嫌弃,待我禀明爹爹,你二人可在我家长住,避开恶人侵扰。”雪静怕给萧家惹来灾祸,又心急为爷爷报仇之事,道:“如此岂不是将姐姐家也卷进了危险,恐不好吧。”天浩心中一片混乱,开口道:“此事需从长计议,还是先把姑娘送回府上再说吧。”第二日清晨,三人早早动身启程。经乔装打扮,一路上到也平安无事,数十日赶路,便来到了东海郡。此地东临大海,物产丰饶,乃是富庶的省份。又沿海行了数日,这日未时到了港口小城芝罘。萧绰入了故土,显得甚是兴奋,开口道:“从此处再行一个时辰即可到萧府,先到城中小歇用餐,日落前便能回家。”三人隧找了处小店用饭。席间听得周围食客正对近日此地发生的几件大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也分辨不清是非。萧绰转头向店小二打探。
小二见她青年书生模样,便道:“公子莫不是北上赶考的吧,原本从此处搭乘海船上京乃是捷径,可是近几个月来北方海上出了条大鱼袭击过往船舶,听侥幸逃命的海客们说,那怪物身躯如山岳般巨大,遮天蔽日,呼风唤雨,过路船只若遇上了,都难逃毒手。如今航路中断,本港已没有船只胆敢犯险出北海的了,公子还是早早动身,改走陆路,免耽误了行程。”萧绰一笑,道:“小弟并非赶考,我乃是此地萧家的故旧,今次专程前来拜访。”小二听了却摇头叹道:“那恐怕公子是白走这一遭了。十多日前萧府上为避仇家,已搬走一空。七日前来了一伙强人,寻不到萧家的人,便一把大火将若大个庄园付之一炬。萧老爷是此地首富,平日里乐善好施,待众乡里不薄,也不知遭了什么孽,竟得了如此报应。”萧绰大惊,急道:“那萧家的人可曾有事?又朝何处去了?”小二见她神情,猜她是萧府的友人,安慰道:“公子也不必太过忧伤,府上的人走的早,并不曾遇上仇家。萧老爷携着眷属家丁,出海避难去了,至于去往何处,可不是小的能知晓的了。”听了小二之言,三人均心思沉重,闲杂之地也不便多言,速速用了餐,就启程前往萧府查探。
又行了三十里地,但见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只是山脚下一个若大的庄园已化为一片焦土。天浩雪静陪着萧绰在废墟中寻了一会,也找不到什么什么有价值的事物线索。二人见此间情景又回想起那日火林山上遭难之时,心下不忍。雪静出口安慰道:“姐姐也不需太过难受,既然家人无恙,将来总有重建家园之时。”哪知萧绰却似并不介怀,淡然道:“高楼广厦不过身外之物,我也不曾放在心上,只要爹爹平安就好。”天浩道:“不知姑娘将来有何打算?”萧绰答道:“我家在北海外小岛上另有地产,旁人不得知晓。前边那小二言爹爹携着家里人出海,想必定是往那岛上去了。从此坐船二十余日便可到达,你二人也是沦落天涯,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暂住一段,避开追踪的恶人。”天浩闻言,记起南仙翁曾遗言要二人三年后于北海玄洲岛上拜见北仙翁,心里盘算着不如暂避玄洲岛,身处孤岛易于躲过魔界的耳目,又可等候北仙翁,说不定能提前得见,请他老人家助一臂之力,为师父报仇,还可解自己身世之谜。只是仍信不过萧绰,不愿如实相告,便道:“如此似也可行,先护送你回令尊身边,再作计议。”雪静和萧绰数月相处,本就与这姐姐要好,此时见她落难,自是不会推托助她与家人团聚之事。
三人折返回了芝罘,出海前又另有许多事物需办,萧绰言不如兵分两路,天浩与雪静前去市集采办些器具和御寒衣物,而她则连夜去城中拜访故旧,寻找出海船只。天浩正伺机要与雪静单独说话,听了此言自是赞同,和她约了明日午时在港口相见。分开前萧绰又郑重叮嘱道:“公子千万别泄露了我三人的行踪,若是被仇家得知了,可大难将至。”天浩见萧绰已走,拉了雪静到僻静处,问道:“静儿,你可信的过萧姑娘?”雪静见他神色凝重,如实答道:“萧姐姐确是有些古怪,但这些日子相处,她为人不坏,也待我不薄,我信她不会加害你我二人。”天浩眉头一皱,轻轻道:“静儿啊,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般善良。人心的鬼域伎俩最是难测。依我看,这萧姑娘城府颇深,绝非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记得初见之时乃是她路遇强人,你我出手相助。可现细细回想,以其学识和处事的凌厉手段又怎会落魄到被数个普通盗匪所擒。那桃源村地处偏远,不为常人所知,她如何得晓,难道真是迫不得已与我二人绕行此间?又怎会如此之巧,先后遇上了金鳞鱼怪与两个厉害的魔界爪牙?你可想想,自和其同行以来,我二人的旅程何时不是为她所左右?她若要害我二人,到了海上,一叶孤舟上皆是其手下,可是凶多吉少。
”静儿闻言,沉思了片刻,道:“天浩哥哥,你所言不错,可静儿仍是不信她故意要算计你我。朝夕相处了数十日,已有感情,如今是非未辩,她又家中落难,要抛下她离去,我心下不忍。”天浩淡淡一笑,道:“我也非薄情寡义之人,何况现下还不知她究竟对我二人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交纳。我已有对策,即可为你我留一后路,也可不开罪与她。”雪静道:“如此再好不过,且说来听听。”天浩道:“我二人明日一早背着她去码头再雇上一艘船和水手,出海之时就借口茫茫大海祸福难测,遇上大风浪,多一条船,便多一份平安,想来她也不能反对。如此一来,万一有事,你我有了自己船只水手,也可摆脱其控制。再者师父遗命我二人四年后前往北海玄洲拜访北仙翁,我估摸着魔界触手未必能远抵这化外小岛,送别她之后,不如你我前往暂避,如此偏远之地,已不需她日日为我二人补妆易容以避追踪,又能借着清静之地日夜苦修法术,为将来复兴我派诛杀二妖做些准备,还可等待北仙翁到来,说不定能提前得见他老人家,解开这许多疑团,共商为师父报仇大计。”雪静听了,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现在这日日化妆易容,带着面具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天浩又道:“如今萧姑娘善恶未辩,你可不能将我二人赴玄洲栖身的打算说于她听”雪静正色道:“这个静儿自然明白。”当夜两人按着萧绰所嘱采购了许多出海需用的事物,便早早找了家客栈休息。第二日清晨来到了港口码头,寻找船只水手,虽愿出高价,可事与愿违,船主们往往一听要向北航行二十余日,便立马绷着脸逐客下船。走访了十余条船,只有个五十来岁的船老大甚是好心,归劝道:“客官,看你样子也非歹人,若要性命,还是莫前往这鬼门关为妙。”二人听了此言,心下诧异,天浩思索片刻,扯了个慌道:“这又是如何说得?小弟前些日子得了个藏宝图,据说那处海上有个小岛,藏了大量金银财宝,是矣变卖了家产,携了女儿赌上身家性命要取这笔横财,可大哥怎言那是个鬼门关?”那船老大笑道:“老弟怕是财迷心窍了吧,按航程估算,此地往北航行二十余日乃是千叶群岛,离那不远则是北海极渊,其周边海流变幻莫测,行船的若是一个不慎,被卷了进去便万劫不复。是矣一般的海船都不敢靠近,只有海上群盗为躲开官军追捕才会舍了性命去那避难。久而久之,这群岛就成了亡命悍匪的巢穴。宝藏也许不假,只是怕你老弟有命取,没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