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祥伟也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靠着藤椅的背,看着开满鲜花的花园。
“都等了三十年了,终于放下了吗?”何祥伟感叹,“女人终究经不起岁月的荒废。”
“从一开始我的态度就很明确,她也知道不可能等到我。”
何祥伟瞟了一眼连城年:“阿年,你有时候残忍得让人害怕。”
连城年自嘲一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感情的债,从一开始就不要背负,不然会越欠越多,影响以后的生活。在感情里,给别人同情,才是真的残忍。”
何祥伟回头,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里看向天空:“你说的对,感情里不能有圣人。”
走过一段人生路,该完结的要完结,该放手的要放手。拖拖拉拉的,会挡住下一个人的到来。
曹佳的婚礼,苏葵没有参加。虽然请柬上有她的名字,但另一件事让她无暇顾及参加她的婚礼苏元伟病重了。
苏葵接到这个消息,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自从苏家祖母死后,苏葵有好几年没跟苏元伟见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勇气,她决定带着孩子们去医院看他。
病床上的苏元伟,真的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照顾他的人是特助和护工,没有一个苏家人。苏葵见到那样的苏元伟,有些难以置信,捂住嘴,差点哭出来。
苏元伟,原来我们真的父女,不然见到痛苦着的你,为什么我也会不自觉心痛。那么当初你见到那样的我,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苏元伟睁开眼,看见病床前的苏葵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好久的眼睛,才不确定地问出口:“苏葵?”
苏葵没开口,静静地看着苏元伟。
苏元伟想起身,苏葵急忙伸手将他按下:“您躺好休息吧。”
“真的是你?”苏元伟还是不相信。
“妈妈,他是谁?”连汐问苏葵。
苏元伟这才注意到苏葵身边还有两个孩子。
“你……带孩子来看我的?”
苏葵沉默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她看见了苏元伟眼角泛红,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
突然想起以前,同样在病房,同样有她,只是那时她躺在床上。不知道那个时候,苏元伟有没有在门外。
“苏葵,对不起。”苏元伟不只是第几次对她说。
一句话,换来的还是苏葵一阵长长的沉默。
苏元伟看着苏葵,自己又开了口:“记得有一次你被车撞了,我没有去医院看过你。从那次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开始改变了。不再在乎我的感受,也不会千方百计引起我的注意。”
苏葵转开眼,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
“知道我为什么没去吗?”
苏葵还是沉默。
“因为开车撞倒你的是我!”
一句话,终于换来苏葵惊讶的眼神。
“你没带墨镜,盯着强烈的阳光就跑到马路上。我正在讲电话,没注意到你,直到开车撞上了,才发现是你。我开车将你送进了医院,却丢下你独自离开。你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我知道你在等我,可是我却没再去过。我不敢看见你伤痕累累的样子,从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有个女儿。这个女儿,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不惜牺牲自己性命。”
苏葵回过眼神,看着苏元伟苍白的脸和鬓间的白发。他老了,真的老了!她突然觉得,其实她现在正在重蹈苏元伟的覆辙。当年他抛弃她,现在她抛弃他。他在失去她时,才幡然醒悟,而现在她即将失去他,也才知道自己还在乎。再转头,看见了两个孩子,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个样子,是不是很像当年的她?孩子现在问她病床上躺着的是谁,她该怎么解释?要告诉孩子们当初这个男人如何待她?还是告诉孩子自己现在如何待这个男人?
苏葵这个人,懦弱了小半辈子,坚强过一阵子。有人说,原谅是最勇敢的表现,以前不曾察觉,现在有了孩子,才知道该做一个榜样。再说,病床上的这个男人,真真切切是他的父亲!
“爸爸。”轻声细语,第二次,她叫他爸爸。
错的不是你,错的是交叉在我们生命中的那些错的人,错的事。
苏元伟的眼泪,终于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流下来。握着苏葵的手,紧得不愿放下。
连城年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两点。洗了一个澡,清了身上淡淡的酒气,才躺在苏葵身边。苏葵睁开眼,对上连城年的眼。
“吵醒你了?”
苏葵摇头。
连城年将她搂进怀里。
“婚礼怎么样?”苏葵问连城年。
“很热闹。”
一阵安静。
“苏元伟怎么样?”
“肝癌,好在还是早期。”
“那还能治好,要我帮忙请医生吗?”
“好。”
又一阵沉默。
“明天开始,我要去苏元伟公司,暂时接替他的工作。”
“嗯。要帮忙的话告诉我。”
苏元伟一倒下,苏家旁系亲戚一个个虎视眈眈。为了让苏元伟安心养病,苏葵答应接在他治疗期间,暂时帮他接替工作。
“怎么办?虽然答应了苏元伟,但我什么都不懂。”
连城年笑:“你忘了你有个万能老公吗?”
苏葵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想让万能老公那么辛苦。”
“为了你,有什么可辛苦的。”
“如果将来连汐连璟中有对经商感兴趣的,我们让他们接管苏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