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楚戒之怒喝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从前的你,聪慧敏锐,虽然善良,却不迂腐,可是现在呢?韵之,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魏于延他是要毁掉你,他要毁掉楚国曾经最出色的皇子!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儿子,这样的你也许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你处在太平盛世,做一个风流王爷也可以,可是现在,不行!”
詹谌宝库出土在即,暗辰、戎狄、月华虎视眈眈,亡国之难并非遥不可及。如果楚国不能自强,就只能依附其他国家而存。
韵之,楚国需要你,父皇需要你,你明白吗?
两人皆是愤怒无奈,楚韵之咬牙,目光一转,忽然落在华青鸾身上,手指一转,冷声怒喝道:“你想要我变得刚冷硬凝,想要让我精明算计,勾心斗角地继承楚国,是不是?好,你去毁了华青鸾,我就答应你,成为你所希望的楚国太子!”
无辜被波及,华青鸾不禁恼怒,他们兄弟争执,与她何干?为什么好好的要扯上她?
楚韵之所谓的“毁了”的含意,众人显然都很明白,萧离墨脸色阴沉,冷冷道:“楚韵之,你们吵你们的?何必牵连别人?不要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楚戒之回头望了眼华青鸾,再转头看着坚决如铁的楚韵之,声音沉凝:“韵之,就算你是在开玩笑,我也会当做是真的。比起整个楚国,比起我的十一弟楚韵之,一个卓依族的质子,根本不算什么!”
“我没有开玩笑,我本来就是说真的。”楚韵之沉着地道。
依依杨柳下,卫倩仪身着白衣,随风翩跹,眼眸中的惊喜像是燃毒的火焰,从没想过会这样的好事,既能够毁掉华青鸾,楚韵之又能成为楚国太子。届时,以他对她的迷恋,离开质子府,成为人上人指日可待。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楚三皇子快去快去快去!
萧离墨上前一步,冷冷道:“楚戒之,你别昏了头!”
也许是与楚韵之争执得太过激烈,楚戒之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猩红,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对萧离墨的话置若罔闻,迈着步伐,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华青鸾走去。萧离墨恼怒已极,正要动手,却被华青鸾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沉静地望着楚戒之。有萧离墨和祁莲在,楚戒之根本不可能对她做任何事情。
站在华青鸾面前,望着她平静清艳的容貌,楚戒之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呼吸逐渐粗重。
他这次来到楚国,最重要的目的,甚至不是詹谌宝库,而是楚韵之。虽然花祭宴上惊艳于华青鸾的美貌,但一个美貌的质子,并不会让他耗费太多心神。直到云烟楼里,他和很多人,冷漠自私地旁观着,等着华青鸾像任何质子一样向他们求救,以为取乐,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即使到死也不会服输的倔强身影。
楚戒之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冷漠,自私,残忍,很少回去怜悯别人。
可是,云烟楼里,华青鸾的尊严、骄傲和坚韧,那种拼死一搏的勇气,却终究还是令他动容。后面有限的相处中,她的聪慧、冷静也都看在他的眼里,也许有淡淡的爱慕,也许有云山相救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份从未对女子有过的尊重和欣赏。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算他再怎么欣赏她,一个华青鸾,比起楚国和韵之,根本微不足道!如果毁掉她,能够让韵之清醒,为什么不去做?即使她完全是无辜的,只是韵之一时赌气脱口而出的交换条件!
他是如此的自私和残忍,这一点,从来不曾改变过!
即使她是无辜的,即使毁掉她,韵之也未必能够遵守诺言,但是,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就要试试看!
楚戒之心中不断地在想,不断在告诉着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再也迈不上前一步,抬不起头,浑身都僵硬着,无法动作。她是无辜的,无辜的……无辜又如何?皇室中人,谁的手里没有无辜的鲜血和性命?为了韵之,为了楚国……楚戒之就这样僵硬着,许久都不曾动一动,最后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花树上。
纷纷扬扬的花瓣悠悠飘落,落在他满是愤怒的脸上。
即使有更多更无辜的人,但是,却都不是眼前的人,不是华青鸾!
“你做不到的。”不知何时,楚韵之来到他的面前,神情诚恳,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就像你无法对青鸾姑娘动手一样,你所想要我做到的事情,我也无法做到。也许,我在魏国所接触到的,的确是魏太子编织给我的幻景,可是,三哥,假到真时真亦假,十一年来,我已经接受了这种原则和信仰,我打不碎它们,我真的做不到!”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楚戒之转头怒吼,“我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只是在赌气,就算我做到了,你也不会遵守约定!为了你虚无飘渺的赌气,我犯不着去得罪月华的睿王爷。”
楚韵之摇摇头:“你心里清楚,不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都有能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有时候,就算明知道世道如此,去做才是对的,可是就是做不到。我就是这样,就算明知道自己所接受的原则是迂腐的,是错误的,甚至是致命的,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再怎么逼我,我还是做不到!三哥,我不可能成为你想象中那样的人,我接掌不了楚国!”
转过头来,向华青鸾拱手为揖:“对不起,青鸾姑娘,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我没有想要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我知道三哥做不到,所以才会这样说。很抱歉!”